那跳出來喊話的赤膊大漢高有丈六,魁梧如熊羆,腰懸兩把鋼刀,後背馱著一頭雲氣凝結而成,幾若實質的碧鱗大蟒,搖首擺尾,兇芒畢露!
在這赤膊大漢斜睨過來時候,一股壓力便如排山倒海般碾將過來,叫於孝瑜這方几個道行稍弱的妖修呼吸一滯,額角冷汗涔涔而下,險些要雙膝酥軟,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了。
“黃熊,你這是何居心,敢以下犯上的嗎!”
任管事瞥了眼陳珩面色,也不敢耽擱,忙抄起兵刃上前,厲聲喝道:
“你——”
任管事話未說完,黃熊腦後忽騰起一團濃濃黑霧,百千車輪大小的骷髏頭從黑霧中跳出,當空咆哮四竄,疾如飛矢,口中噴吐濁煙不停。
眨眼間功夫,便將黃熊頭頂那片天幕都燻得一片濁黑,如塗厚墨!
經這嘯音遙遙一衝,不僅是陳珩身邊的大多妖修頭暈腦脹,表現比之先前更不堪些,噗通栽倒了大片,連任管事也是額角青筋狂跳,臉露痛苦之色。
見黃熊如此的不給面子,連自己也是遭殃。
任管事也不顧什麼體面,往地上淬了一口,破口大罵道:
“黃熊,你一個世代馬奴的家生子,蒙邕王府的隆恩才有今日地步,憑什麼在這裡耀武揚威啊!
一個守山的奴才真把自己當成此山主人了?我等來這魚湖山,是得了邕王府的首肯,你有幾顆膽子敢抗命?再不給主上讓開一條道來,我等……我等就折去邕王府!看你到時候要怎般向上面分說!”
任管事前幾句雖罵得痛快,但後半段話多多少少,就有些中氣不足了。
黃熊能從一介卑賤家奴爬到今日地步,神通手段自然不缺的,道行更是深厚。
在任管事看來,黃熊若是忽發起了狂性,在場修士只怕都要被這熊羆活活拍殺,連他自己亦不能夠例外。
而在任管事略有些後怕之際,因有了個挑頭的,陳珩這旁的妖修紛紛鼓譟起來,各種汙言穢語不絕於耳,黃熊那處的妖修聞言亦不甘示弱,連忙回敬顏色。
一時間,兩方人馬就激烈叫罵起來,還有不少甚至是脫去了罩身衣物,赤裸裸站在雲上,擺出種種穢態來挑釁對面,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而過得半晌,黃熊似也覺得這幕無甚意思,尤其己方在罵戰上還輸了一頭,令他更覺大失興致。
“既是王府諸位大人的意思,我黃熊自當從命,方才不過是玩笑罷,記得曾在鐵峰山時,於兄似也是遣了幾條老狗同黃某開過這等玩笑?”
黃熊猛一揮手,他身後的諸多部將立時噤若寒蟬,忙將頭低下,黃熊頓了頓,繼續道:
“不過眼下看來,於兄似還是老模樣啊,近來可並無多少長進?”
他說完這話,對面卻不接茬,黃熊雖頗有些一拳打到空處的鬱悶感感,但也不好再過分尋釁,只道:
“看來於兄倒是在修心養性了,也罷,你既要進魚湖山採芝,那便遵我先前與你的協定,我想於兄是名門豪族的出身,應不至出口毀約罷?”
任管事聞言心下不由一緊,看向陳珩試探道:“主上?”
昨日他去黃熊處傳話,雖說勉強以邕王府書信壓得了黃熊點了頭。
但黃熊同樣也提出自家條件,還明言若不從此議,那便沒得談了,就是再搬出邕王的名頭來,那他同樣也是有著說道。
而黃熊所言的條件,便是這偌大魚湖山,僅容於孝瑜他一位孤身進入,並不許帶多的侍從奴僕。
任管事當時明知這是故意為難,但爭執幾合,都難令黃熊改了心意,所幸回來後自家這位主上雖說惱怒,但還是勉強應下。
“可千萬莫要在這時反悔,千萬莫翻臉!不然真打起來,我這把老骨頭可絕鬥不過黃熊……”
任管事暗自凜然,不住打量陳珩臉上神情,一把心都是揪緊。
所幸在眾目睽睽下,陳珩變化而成的於孝瑜只是不甘放了幾句狠話,便冷笑點了點頭。
這叫一幫不明內情的妖修在暗自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難免有些錯愕。
“這賊廝莫非真改性情?這樣激他,他都咬牙應下,放在先前,怕不是早就喊打喊殺了?”
黃熊心下雖說也有幾分驚訝,但自己既已是占上便宜,叫對面吃了個暗虧,心念圓滿,便不好再緊追不捨,遂清咳兩聲,假意笑道:
“並非是我要為難於兄,只是山中芝草珍貴,還定了份額要獻給幾位朝中大員,若容於兄的部眾一併入山,將芝草採了個十之六七,那我黃熊的罪責可就大了。”
黃熊瞥了陳珩一眼,隨即令身後一個鹿角老叟上前,對他囑咐一句:
“我還要奉命守山,無暇分身,於兄既要採芝,便由你老領他進去,大略講講山形地勢罷!”
黃熊說完這句也不離去,而是目光炯炯盯向陳珩。
直待得是陳珩被那鹿角老叟領入了陣門,且任管事等並未跟著過去後,他這才滿意一笑,收回了目光。
“且寬心罷,這位好歹也是樂陽公的子嗣,我只是令他吃個悶虧,還不敢對他下手,同樣是在國中為臣,大家日後少不得還要打照面!”
見對面的任管事幾個皆是眼神閃爍,黃熊在甩下一句實話後也懶得多留,仰天大笑幾聲,很快便領著一眾妖修烏泱泱離去,只叫任管事等面面相覷。
“看我作甚,腦子都昏了?諒他也沒這個膽子!”
此時任管事見周遭妖修都盯向自己,聳一聳肩道:
“走罷,免了場爭奪好歹也是幸事,先回營吃酒去!”
而就在任管事等妖修吵吵鬧鬧回營時候,魚湖山中又是另一幅景象。
那奉命陪同進山的鹿角老叟顯然是分得清自家立場。
他對陳珩態度雖也算恭敬,挑不出什麼錯來,但絕談不上什麼熱絡,只是拿出一張輿圖,例行公事般在圖上指指點點,劃了幾個圈來。
不過當又在輿圖上標記了一處山頭後,鹿角老叟似想到了什麼,忽說起山中芝草近來長勢不大好,相較五百年前已罕有丈許高的大株元芝出世,靈效削減不少。
因此緣故,黃熊已是請了數名藥師,令他們進入山中梳理地氣、宣洩卑溼,是以如今山中除陳珩外,還有其他修士在場。
這本是平平無奇的一句,連鹿角老叟自己也不甚在意,只是將其當做一句閒話提起。
意在表明那些藥師所在的地頭,多半尋不著什麼好藥的
可陳珩聽在耳中,眼中不覺就有一絲異色。
而主動被五炁乾坤圈收起的呂融更是霍然站起身來,他在那片內景天地裡來回踱步幾合,若有所思。
“元佐王芝對蕭令姬的修行有益,雖不知她是從何得來的訊息,但此人必不會錯過,而這幾日間我倒未尋得蕭令姬、倓素和尚的行蹤,莫非這兩人已先我一步,進入到了魚湖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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