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個金丹仙尊都有尊號的,他們的尊號和金丹仙尊這個稱呼沒有任何關係。
尊號源自於法相法金丹大修士的特殊法門,而如果是修無量法、元嬰法、神照法的大修士,可能就沒有尊號。
當然,這也難說,為什麼?仙盟壽元最長的修士、半步獨尊湖州的法相法大修太和水,其尊號就是‘通玄和水金光神照法尊’。
有法相法的尊號,但尊號中卻又有神照法的存在,‘神照法尊’嘛。
說到底,對於太和水那樣經歷過多個時代與無數爭鬥還能挺立大天地的萬古天驕和頂級強者而言,通俗意義上的法門已經沒法定義他的修行了。
青蕊和王玉樓傳道時,曾說過即便是沒有未來、沒有可能性、沒有希望,依然可以走下去,依然要走下去。
這一點,換到水尊頭上也是一樣的。
小登型金丹莽象都可以自創相對絲滑的定製版紫府法門給王景怡用,他自己的無相法更是能在自己手裡成為不錯的法門。
所以,原則上只有法相法金丹才有的尊號,不一定是法相法的專屬,實際上,修其他型別法門的金丹仙尊也可能再創新法,從而兼有不同派系的優勢。
不過,即便早就對畢方修法相法有所瞭解,但當得知畢方的尊號如此畜生後,莽象還是吃了一驚。
紅燈照莽象山上,少年仙尊剋制著自己的念頭,猶豫了許久。
太多太多值得思量和猶豫的點了。
難繃的紅燈照利益格局,被坑的一連串失敗,以及被打成半拉的道體。
過往一萬年的奮鬥就像走馬燈一樣,在莽象的心中快速的流轉。
但因為一萬年實在太長,即便快速思量,莽象也想了許久許久。
直到殿外的大日經歷了一整輪東昇西落,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道體已經半拉的少年仙尊輕聲開口道。
“敬拜巡天持戒定宇八荒無極法尊,仙盟,莽象請見.”
巡天,不一定是真巡天,但畢方覺得自己能巡天。
和後面的八荒無極放在一起,大概的意思是就是大天地哪都能呼叫到它。
當然,一般情況下,如果你是個雜毛,亂喊仙王的名字,畢方只會給手下派單。
你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對話仙王畢方?
不過吧,小莽還是勉強算個東西的。
即便它不是東西,它站隊的‘青莽蛇’小團體可太是東西了。
尤其是青蕊,又是串聯烤畢方,又是忽然開席滅仙域,混亂時代前夕的這個時間節點中,青蕊還真就是最跳的那個頂級金丹仙尊。
所以,面對小莽的求見,畢方終究是給了回應。
一陣熟悉但又不是那麼熟悉的聲音在莽象的腦海中響起。
‘什麼事?’
莽象的面色很緊繃,畢方的聲音,他在數不清的地方聽到過,這位仙王曾經所做的一切,都是大天地各大情報勢力販賣的核心秘聞。
其中,自然包括了畢方曾經說過什麼話,說話時被記錄下來的語氣、因果、利益局面等等。
莽象沒有刻意買,只是慢慢積累下來,確實算是對畢方有所瞭解。
但這次,是他第一次真正自己面對畢方.“陛下,青蕊揹著您.”——王邀海總感覺,群青館的門庭比過去高了些。
別的不說,單單就說院牆吧,曾經再怎麼看也就是尋常,如今看反而有些巍峨。
很難說這是種心理作用,還是群青館真的變了,亦或是王玉樓的地位變了。
注意到他一直瞅著群青館的院牆看,白露笑著開口道。
“別看了,前幾年閣主成道後,偷偷加高了兩尺,晃外人的。”
啊?王邀海愣了愣神,才恍然著點頭。
“原來如此,這是哪位道友的主意?”
偷偷加高兩尺,加高了但不多,又能被修仙者敏銳的觀察力注意到,注意到似乎高了點。
可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院牆是會長高的,最後只會覺得玉闕真人果然值得敬畏。
如此一來,很多事也就能潛移默化多一些改變——有利於王玉闕的改變。
這種細節上的小功夫,怎麼說呢,王邀海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確實厲害。
“楚然姐提的,這次閣主召你回來是想重用你,回頭,不妨多和楚然姐交流交流。”
王玉樓門下的‘失意者聯盟’,以秦楚然為核心,彙集了一大票不能完全跟上玉闕真人節奏的修士。
但他們抱團的目的不是僅僅為了爭權奪利,還有王玉樓穩定旗下修士的維穩意味——這事兒是王玉樓授意秦楚然做的。
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是,當王玉樓走的很快時,他以往的追隨者必然會大量的出現跟不上的情況。
但因為這個,王玉樓就要把他們踢到一邊、把他們拋棄嗎?可以,但做不來。
人設,反而不是那麼重要的。
這裡的核心問題在於,王玉樓想要走多遠。
如果他的目標就是做一個紫府真人,那他大可以把自己珍貴的‘第一次背叛下屬’給獻出去。
在仙盟的評價體系中,玉闕真人目前是最值得追隨和效忠的存在,沒有之一。
其中的根本原因在於王玉樓推動的變法重塑了仙盟的中底層利益分配格局,其中溢位性的利益被王玉樓拿來反哺自身的追隨者。
由此,這個過程在表面的事實呈現,就接近於王玉樓很有良心,對屬下不錯,在他手下混也相當海闊天空。
這種局面是非常有利於王玉樓做事的,為了強化這種局面的存在,那些王玉樓門下必然存在的失意者們,就要被相對的籠絡起來。
你說是捂嘴吧,事實上是,但這其實更接近於一種無奈。
按照莽象的邏輯,不好用的狗直接殺了吃肉就挺好。
而莽象的做法,在高效上又比王玉樓當前的做法更強,只是上限低一些。
大天地穩定時代中,多數大修士選的路和莽象別無二致。
因為穩定的大格局本身限制了每個大修士的上限,保的是下限,所以會呈現出在勢力整體上追求穩定,在勢力內統治者層面追求效率的倒掛。
穩定保下限、棄上限,剝削效率就是競爭的核心。
而當下的情況又不同了。
王玉樓屬於,在經營自身派系的選擇上,選了保上限,放棄部分不重要環節的效率。
又要效率高——壓榨的厲害,又要上限高——團結一心,這在大家都追求自我超脫從而自私自利的修仙界,反而是近乎於不可能的(嗯,某種特定情況下有可能)。
這就是為什麼說初心沒那麼特立獨行、價值非凡。
什麼樣的初心,才能適應不斷變化的時代,適應那些大修士無限的鬥爭呢?一個修者的必須要變,不斷的跟著環境和時代、局勢、利益博弈的具體情況去變,從而謀求更高更遠的可能性。
“當然,秦夫人這些年來對我多有照拂.”
兩人客氣著入了王玉樓修行所在,白露乖巧的等在了門口。
她很多時候的任務近乎於看門,但是吧,給王玉樓看門的活計又不是誰都能做的。
白露只要不死,王玉樓證金丹後,她大機率有機會開紫府可以說,如果真那樣,白露才是真躺贏。
“會長,邀海來了。”
王邀海入了玉闕真人的修行之所,當即就是一拜。
喊會長是指‘交流法會會長’,就和白露喊王玉闕閣主一樣,這是種資歷的體現。
王玉樓手下不缺天驕,從門下走狗到道侶,大家都是良才美玉,都是在失敗前可以擔當重任人才,機會怎麼分?憑資歷分唄,沒有別的更好的方法.“玉闕宮這幾年,亂象叢生。
我成道,他們吃飽。
掙十枚靈石,多的我不要,給我六枚不過分吧。
結果呢,他們吃了多少,我想查都查不明白。
可這玉闕宮,還是靠我自己的資糧執行的,到現在都沒有收支平衡。
邀海,你說,這合適嗎?”
理論上,玉闕宮只要能發揮好王玉樓對其安排的職能,即延伸和擴張王玉樓的影響力,王玉樓的耗費就不虧。
但如果不管,任由下面人肆無忌憚的挖牆腳,未來尾大不掉的時候,王玉樓再處理就真是自斷一臂了。
所以,還是要管的。
“會長,那些人都是不懂您的艱難,沒有一點感恩之心!”
王邀海當即開口道,他哪管下面人死活,反正他資歷高,吃的飽。
忠就完事了!“麻煩啊,現在正值大戰前夕,我其實也很猶豫,要不要現在就處理。
但如果大戰綿延日久,早點處理又是最妥當的方案。
邀海,如果我任命你去處理玉闕宮修士中,那些拎不清的人,你會怎麼做?”
實際上,王邀海已經漸漸看不懂玉闕真人的操作了,就像此時,明明是玉闕真人召自己回來。
而王玉樓的身邊女官白露也透露了口風,就是要重用你。
但現在王玉樓反而又顯得好像猶豫著,打算把之前的想法擱置似得。
沒有辦法,王邀海只能當做這是玉闕真人怕自己無法勝任,或者無法理解其訴求,而設定的小小考驗。
他思量著,如果自己的應對不能讓玉闕真人滿意,玉闕真人可能就會順勢直接把任命先擱置,未來再找其他人來做。
“會長,仙盟——滅仙域的戰爭牽扯太大,確實不能不防。
但玉闕宮是您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沒有玉闕宮,仙盟的很多事就不好做。
這個任務不簡單,邀海自知駑鈍,但邀海唯有一顆真心,為會長您效命、奔走、報恩的真心。
再難,邀海都會盡力做好,便是死,也絕不辜負會長的信重!”
技術官僚的升任一定會面臨一個問題,即,絕大部分技術不具備不可替代性。
任何時代都會有少部分頂級的技術官撩在技術壟斷角度獲得超額優勢,但這種超額優勢的維持必然是難以長久的。
所以,王邀海根本沒有回答怎麼做,只說自己可以用命做。
王玉闕門下幾千人,你的忠誠如果到不了奉獻生命的程度,算什麼忠誠?嘴上說說的忠誠嗎?
“唔,什麼死的活的,言重了,你比他們重要。
大戰當前,整治,或許影響玉闕宮職能。
不整治,只怕一場大戰打下來,我這個盟主反要替那些混賬背鍋。
這樣吧,你去處理他們時,手段要凌厲,但總歸是小懲大誡、治病救人。
我也有我的無奈,培養一個得力的玉闕宮修士不容易啊。
要是你查的過於喧囂,外人看了,還以為我門下的修士都是廢物。”
偷偷抬眼,王邀海看著表情平靜的王玉樓,實在看不懂他的真實想法,那就當他說的話就是真實的想法吧。
“邀海,謹遵會長法旨!”——“青蕊還以為群仙台投投票,什麼事都能按投票結果來。
蒼山道友,你說,她是不是頭腦被自己玩暈了,怎麼會如此的不清醒?”
蒼山洞天內,小仙盟的九位仙尊正在聚會,明誠道院的明誠仙尊開口嘲諷起了青蕊。
他的明誠道院打崩了虓虎一脈,虓虎反手叛了仙盟,順帶撕了半拉莽象。
就此,明誠仙尊和青蕊就有了些矛盾了。
而青蕊忽然開席滅仙域,屬於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又來了一手亂勢的狠棋。
所以,明誠仙尊才對青蕊有所忌憚,說這些,只是給青蕊上眼藥罷了。
然而,這種事吧,有沒有用,很難評。
至少,小仙盟的修士,連帶蒼山在內,都沒理會明誠仙尊的屁話。
沉默是今天的小仙盟聚會,不過明誠仙尊也不在意。
沉默就沉默唄,他臉皮比凡俗的城牆厚了幾百倍、幾千倍,小仙盟作為群青原中的派系,和‘青莽蛇’團伙也尿不到一個壺中,未來早晚要做過一場。
“青蕊的動向不重要,重要的是虓虎,虓虎在滅仙域內已經有些被排擠的意味。
他作為長久於仙盟發展的金丹,在滅仙域沒有基本盤,其實我們不打的話,虓虎可能也會在未來被滅仙域自己清算了。”
鶴嘴嶺的鶴靈仙尊主動開口道。
依然是沉默,群仙台上,仙尊們為了利益可以吵來吵去,到了真實的派系中,反而沒有那麼多問題和麻煩值得爭了。
說到底,頂級勢力的團結就是個笑話,有利益就團結,沒利益就流散。
群仙台上那麼多金丹,真的能長久保持互相尊重的共識嗎?難!仙盟真正的派系是小仙盟,是青莽蛇,是水尊的湖州派,是五龍妖神的五龍幫至於什麼保守派和變法派,在混亂時代已經沒有變法派了。
而保守派又過於籠統,本就是因為利益共識接近而分的派系,在分散六州的情況下,很難真正的聯合。
忽然,面色滄桑的蒼山臉色一變。
頓時,小仙盟的眾仙尊紛紛看向了這位仙盟創始人。
“開戰了,滅仙域主動進攻崇仙州,仙龍崖首當其衝!”
內壓大到快爆炸的滅仙域,主動開啟了對仙盟的戰爭“不對,我記得緊鄰崇仙州的是子鳴妖國與奪靈妖國,這兩位妖神不該有這麼大的膽子才對吧?而且,他們都只是尋常的妖神,一起打也打不過仙龍崖才對,到底發生了什麼?”明誠仙尊不解問道。
蒼山的大道投影一邊在群仙台上應對亂局,真身則留在洞天與幾位小仙盟的仙尊商討對策。
同時,暗中還催動神通,和各方的仙尊對接著最新的訊息。
很快,蒼山同樣有些難以置信的開口道。
“滅仙域在分裂之前,決定最後打一打試試。
他們內部的說法是,因為滅仙域內的底層治理很鬆散。
故而,滅仙域相當於築基層次的大妖,在實力上不比我們仙盟差。
問題在於,這麼打,滅仙域是一定會輸的。
大妖的實力相對強,但培養週期和成本又比同修為的築基修士高。
不對勁,很不對勁。
怎麼這麼快,混亂時代怎麼就這麼開始了?”
小仙盟的金丹仙尊們面面相覷,小仙盟的成員都是蒼山當初創立仙盟時的班底,皆為老牌金丹,對動盪時代和穩定時代之間的週期切換有經驗。
而此番從穩定時代過度到混亂時代的節奏,明顯快的有些離譜。
且,滅仙域的‘事已至此打一打’邏輯,更是荒誕的厲害。
是啊,混亂時代怎麼就這麼開始了——仙盟和滅仙域的戰爭,恰似兩個人打架鬥狠,互相吆喝了很久,結果到現在都沒真的開始打。
可忽然,明明是看起來瘦弱的滅仙域,反而主動出了拳。
這就有意思了,能上群仙台的不會有沙比,都看的懂滅仙域主動開戰是敗筆。
好一陣喧囂,各種說法都有。
什麼滅仙域已經和仙國結盟了,什麼崇仙州仙龍王主動聯絡滅仙域準備投滅仙域,什麼仙盟已經在桌上只是大家還沒意識到。
熱鬧又荒誕。
“可能只是輸急了。
諸位,你們想,如果滅仙域不主動打,以求破局。
那麼,接下來它們面臨的局勢就是必然的被拆解。
一邊是鈍刀子割肉,一邊是主動求生。
看似主動打蠢了些,但滅仙域整體層面上,已經沒有了更多的選擇。”月華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