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更深了,元靈山腳下的學堂卻比往日更多了些人氣。
一些孩童探頭探腦地望向幾間屋舍,他們有些好奇,怎地今日來了好些婦人。
往日裡,這學堂可是不允許外人進出的,更別提是女人了。
不過他們的行為只得了先生的幾句呵斥,看著幾個先生臉黑如炭,這些孩童也不敢再做什麼小動作了。
幾個先生看了一眼遠處的屋子,心中卻嘆了一口氣。
只怪那鯉魚神開價太誘人,他們終究是沒有抵禦住誘惑。
道祖在上,慚愧慚愧。
而相比起外界的好奇心,這幾間屋舍內雖然閉著門窗,但室內卻都點著油燈和線香,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略帶甜膩的草藥香氣。
齊整整的桌椅後坐著十三位來自各個村莊的穩婆以及三十五位新招募的婦人。
其實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圍坐著一圈異種身影。
瓷面婢靈們一動不動,彷彿雕塑一般立在原處,只是眼珠子偶爾轉動一下;霧鶴影娘們則把大半身體藏匿在霧氣中,各自手中準備著紙筆,準備認真聽課;而平日裡最活躍的鵲衣娘子們,則小聲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若非一道力量阻隔聲音傳出去,恐怕外界的人都聽到她們在點評這些婦人的衣裳穿著。
外界穩婆以及準穩婆們是興奮中帶著些拘謹,這人都活了半輩子甚至大半輩子了,反倒這個時候進了學堂。
以前哪有這個機會啊,便是村裡的學堂也不收女童啊。
她們相互之間一聊天,原來都是得自神靈的傳召。
誰人都曉得元靈山的娘娘靈驗,但真正受到娘娘感召,卻還是頭一回。
她們也擔心自己是否會因為行為粗鄙,不小心衝撞了神靈,一個個努力坐直了身體,屁股也只敢三分之一挨著凳子,眼睛一個個也牛一般瞪大。
其實桌上還有免費的紙筆,但她們都不敢碰。這可是文化人的東西,她們斗大的字都不識一個的。
“諸位能應約前來,實在感謝。”
“我是諸位的授課先生,你們管我叫香婆子就成。”
床婆自外界走了進來,她衝著眾人打了個招呼。
雖然床婆此刻藉助廟宇的力量顯化了行跡,但燈光照耀之下,其並無任何影子,頗顯得幾分神異。
眾人見狀,趕緊起身行禮。
但她們這些鄉村婦人哪裡懂什麼禮節,有的作揖的,也有點頭彎腰的,甚至還有人直接撲通跪在地上,準備磕個頭。
甚至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
一時間,整個學堂裡都亂糟糟的。
床婆無奈,插在她身後香爐中的線香微微一亮,升起更多嫋青煙,迅速在整個屋內散開。
她出聲安撫幾句,眾人便覺得心神安定,並且不由自主按照她的吩咐照做。
眼見著現場不那麼嘈雜了,她才輕咳一聲,緩緩開口:“今日這堂課,不是傳你們某一種手法,也不是要你們背幾味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