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一晃,幾月過去,轉眼已是秋深,風起葉落的時節。
姜家那大兒子姜明,不聲不響地,已然滿了十二歲。
身子拔得高了些,站在父親身邊,影子已齊了肩膀。
細瞧喉頭,也隱隱鼓起了點形狀,聲氣比往年低了些。
按村裡的習氣,十二歲這年紀,已不是該在塾館裡混日子的年歲了。
尋常人家,識得幾個字,曉點做人理數,也就罷了。
打這時起就該扛鋤揹筐,跟著爹孃下田、上山、餵豬劈柴。
若是命好點,家裡囤了幾石糧,還能供得起,那便往縣裡送,進正經學館去搏一場前程。
偏生這姜明,仍留在村塾。
日日晨練之後,便是手不釋卷,一頭扎進那堆經史裡。
塾館裡頭雖破,書卷氣倒還算足,他留在那裡,倒不是為了求什麼功名,倒更像圖個耳根清淨。
岑夫子早前還認認真真教他,後來瞧出點門道,便擺手直言:“老夫已指點不得你。”
幾回勸他出山,去縣裡投館讀書,見他始終不動,也就作罷。
之後乾脆連姜家的口糧也不收了。
只讓他閒時幫著照看些新來的蒙童,授授筆畫之法、念字之音,也算半個塾師的身份。
姜明倒是樂得自在。
這“半個塾師”的頭銜一掛,立時就有了名正言順的底氣。
將那些新來的小娃娃,一一編進了他那古今幫。
單日收瓜果,雙日收點心。
入了幫,自得規矩。
交夠一月幫費,堂主便傳你一式馬步樁。
若能月月不斷,三年不輟,便有護法親授拳法一門。
再往上,多繳多納者,可薦為堂主、護法,有機會得幫主親身點撥。
這般章程,規整得緊,一套一套,連岑夫子看了都暗暗搖頭。
只是那群娃娃們,一個個交貢如潮,倒也樂在其中。
久而久之,塾館外牆竟有人寫下四字:“古今幫法”。
字歪墨淡,卻頗有氣勢。
小閨女已六歲半,上個月剛脫了人生第一顆牙。
一笑露出顆黑洞洞的小豁口,笑得傻兮兮的,嘴角還帶著點得意。
自從姜家地頭裡種下那半畝幻陰草,雖說還沒富得流油,但日子著實寬綽了不少。
李郎中藥鋪裡的上等藥浴和藥膳,如今也成了常例,一家人氣色皆是日日見漲。
姜義心頭暗自較勁,只盼早些氣足圓滿,好接過照看果苗的活計,叫大兒專心讀書不再分心。
若能再更進一步,踏入精滿之境,那便不止果樹可管,連些稀罕藥材也能親手種了。
這一日正午,姜家幾口人圍桌而坐吃飯。
姜曦照舊坐不住,筷子挑了塊帶肉的骨頭,舉著去撩那條趴在屋簷下打盹的尋山獵犬。
自打那日一見,這小姑娘便跟那狗投了緣,幾乎三日一小跑,五日一長留,老往劉家莊子去。
那劉家小子,原本是帶著這狗要探後山玄機,奈何幾次折返皆無所得,也就慢慢沒了興致。
一來二去,這條狗倒好,竟認了姜家為家,常年窩在院角的石板下,耳尖警覺,尾巴卻懶得搖了。
飯後收碗擦桌,忽聽院外傳來動靜。
姜義抬頭望去,卻是劉家莊主親自登門。
寒暄過後,劉莊主說明來意。
近日起了心思,打算帶著那尋山獵犬,往山林深處走上一遭。
姜義招呼姜曦牽狗出來,順口問了句:“山裡頭可是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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