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莊主聞言只是搖頭,眉心卻微微一皺。“沒什麼大動靜。”
他說著,語氣一頓,“只是這幾月來,連個走動的人影也沒瞧見。”
“往年雖冷清,終歸十天半月也有個樵夫獵戶、行腳商人路過……如今一連數月不見人影,未免有些蹊蹺。”
姜義心頭忽地一動,語氣不動聲色地探了句:“可是因那虎、熊、牛?”
此三頭畜生得了道行的傳聞,早在兩界村鬧得沸反盈天。
不過旁人聽個熱鬧,他卻是另有幾分實情在心。
按著前世些許記憶。
除了那三妖成氣,日後竟還聚起了幾十號山精妖怪,在那山嶺裡紮了根,鬧出個不小的場面來。
劉莊主目光沉凝,眸中略一閃動,只淡淡答了句:“還得親眼見過,才曉得真假。”
話未說完,姜曦已將那尋山獵犬牽了過來。
劉莊主目光順勢落下去,眼中精光悄然一動。
早前兩個僕從回來時,已說起姜家那小子的氣足圓滿,聽時還只當誇大。
可眼下親見這丫頭,也不過六七歲模樣,氣定神足,眼明齒利,連步子都帶著股天然的呼吸節奏。
這般精氣神,怕是連城裡那些花大錢供起來的童子,也未必有她清亮。
心頭登時又起了幾分惜才的念頭,只是念頭剛起,又被他自己按了下去。
這幾年與姜家打交道,也算摸著了些門道。
看似尋常人家,實則處處不俗。
村裡傳開那套樁法拳路,箇中暗合法度,絕非鄉間粗技。
尤其姜家那呼吸吐納之法,深沉悠遠,不止一次叫他暗暗納罕,私下試著模仿,竟連三成都沾不上。
自家那點傳授的路數,姜家人個個不缺。
餘下的幾門祖傳法門,卻又不可輕易外授。
念頭起得快,滅得也快,收徒的心思轉眼便打消了。
當下也不再多說,只笑著誇了句:“曦丫頭乖巧,將來準是個能耐人。”
又拍拍她的小腦袋,道:“日後得空,常來莊子裡玩。莊上好吃好玩的,可不少。”
姜曦聽了,立馬眉開眼笑,小腦袋點得像只啄米雞,眼珠子亮得能映出人影來。
又是幾日,清晨尚未焐熱,姜義卻在吐息之間,忽覺一股氣機悄然提起。
不急不躁,綿延自足,彷彿井底一脈清泉,汩汩不歇。
胸腹鼓盪間,再無往日那般粗重頓挫,也不見半點雜聲攪擾,竟像是天地間自有一線清氣,與他相通。
這套呼吸吐納之法,他練得早,久而久之已成本能,晨起夜臥,行走勞作,皆不曾停過半分。
此刻忽有成效,雖不似天雷勾動,卻也叫他心頭一振。
抖了抖袖,當即起身,徑直往山腳那頭去了。
立在新栽果林之間,只覺四野靈息溫潤,如春水拂膚。
那些樹苗葉尖輕顫,彷彿在吐露香息。
不過輕吸幾口,便覺一股暖意從鼻端沁入,直透四肢百骸。
筋骨皮肉,仿若飲了熱湯、泡了靈泉,說不出的舒暢熨帖。
姜義心頭一喜,眼角眉梢都舒展開來。
“這果林,就是不結果,怕是比那尋常藥浴還養人。”
念頭既起,再按也按不住。
當即折返進屋,換了身衣裳,順手拎了賬冊,直奔劉家莊子。
趁著行情未起,幻陰草的錢先預支一筆,把那挨著後山的一整排地,全都種上這等靈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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