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陰山剛準備呵斥,一直冷著臉的於懷走上前來,笑容和藹可親,道:“這位就是屢破大案的陳百戶吧?久仰大名!”“陳百戶斷案如神,慧眼如炬,數次破壞妖族陰謀,真乃我大元的肱骨棟樑!”
“有你,是大元的福氣!”
?
蹇陰山嘴角一陣抽搐。
這人怎麼還有兩幅面孔?也太會舔了吧!吏科給事中,屬於言官集團,和老爹是一夥的……陳墨心知肚明,拱手道:“這位應該是於大人吧?過譽了,不過是分內職責罷了,下官是大元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於懷感概道:“陳大人真是謙虛……”
“咳咳。”
蹇陰山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清清嗓子,出聲提醒道:“各位大人,咱們是不是該辦正事了?”
於懷斜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陳墨招了招手,說道:“把案牘和賬本都拿出來,配合二位大人審查。”
“是。”
厲鳶應聲。
很快,堆積如山的案卷摞在了桌面上。
鄧鴻濤抬手示意,小吏們紛紛上前,分門別類的開始統計了起來。
蹇陰山嘴角扯起一抹陰冷笑意。
他知道,裘龍剛這段時間在背地裡搞小動作,幫助陳墨辦了不少案子。
但是,那又如何?按照天麟衛的審查標準,破案率應當達到七成以上。
低於五成便屬於嚴重失職,按理當削職懲辦,不僅官位不保,甚至還要治罪!“丁火司爛案如山,之前儲卓還拿了二千兩賄賂我,想要將部分案件分擔在丙火司頭上,從而提高司衙的破案率。”
“但即便如此,也遠遠不夠!”
“這麼短的時間,別說五成了,怕是三成都難!”
“陳墨,你吃了老子多少,全都給老子吐出來!咱倆之間的賬,慢慢清算!”
雖然陳家背景不俗,但畢竟屬於言官,威權只在朝堂之上,而不在市井之間。
脫去天麟衛這層外皮,光是此前得罪的那些人,就夠陳墨喝一壺了!
於懷則給了陳墨一個安心的眼神,意思很明顯:別慌,出了問題,老子彈他!
……
半個時辰後。
小吏們清點結束,將文牘呈交給鄧鴻濤。
鄧鴻濤坐在椅子上,看著匯總的文簿和賬冊,微微沉吟。
蹇陰山迫不及待道:“鄧大人,時間緊迫,快點公佈結果吧?”
鄧鴻濤瞥了他一眼,捋著鬍子,出聲道:“目前來看,賬目沒有問題,政務處理良好,刑獄斷案記錄清晰,至於破案比重……”
聽到重頭戲,蹇陰山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一百三十七起案件,其中偵破案件超過九成。”
“哈哈,九成,陳墨,你完……嗯?等會,你說多少?”
蹇陰山愣了愣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鄧鴻濤道:“九成的破案率,哪怕六扇門的神捕也達不到這種標準,陳百戶當真是斷案如神啊。”
陳墨淡然道:“鄧大人過譽了。”
“……”
蹇陰山不敢置通道:“鄧大人,是不是統計有誤,怎麼可能是九成?!”
這才過了短短兩個月,就算火司全員出動也做不到啊!鄧鴻濤神色不悅,“你是在質疑本官作偽?”
這人有毛病?明明是他說要秉公執法,嚴查到底,怎麼還不樂意了?“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檢視。”
鄧鴻濤將文薄遞給他。
蹇陰山仔細檢查比對,沒有一絲紕漏,居然還真是九成!他腦子有些發懵,怎麼都想不明白,陳墨是如何做到的……
“所有文薄賬冊,本官都會如實呈交東宮。”
“接下來便是述職,陳百戶,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鄧鴻濤詢問道。
京察一般分四個環節,述職、考績、公議和評定等第。
若是覺得評定不公,可以選擇上書陳情,核查後,確實有不可抗力原因,吏部會酌情重新評估。
陳墨走上前來,聲音清朗道:“丁火司能偵破這麼多案件,非下官一人之功,多虧了厲總旗和司衙兄弟們連宵達旦,不辭辛勞,他們才是最大的功臣!”
一旁的小吏將陳墨的話記錄在案,用於最後評定。
陳墨話鋒一轉,說道:“當然,這也離不開蹇副千戶的貢獻……”
“嗯?”
蹇陰山微微一愣。
什麼意思?這是要主動向他示好,緩和關係?
然而陳墨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表情徹底僵住了。
“若不是蹇大人貪墨無度,導致賬務虧空,下官也不會為了賞銀去靈瀾縣辦案,如何能識破妖族陰謀?”
“若不是蹇大人尸位素餐,懶政怠政,導致案件大量堆積,逼得兄弟們日以繼夜的辦案,從而激發了他們的潛力,如何能得到成長?”
“若不是蹇大人媚上欺下,附勢趨炎,兄弟們也不會如此團結,下官這個百戶之位,也坐不了那麼穩。”
“總之……”
陳墨對蹇陰山拱手行禮,“丁火司能有今天,多虧了蹇大人啊!”
“……”
現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呆愣在原地。
鄧鴻濤表情古怪,他幹了這麼多年的考功司郎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述職……
蹇陰山眼瞼抽搐,臉龐迅速漲紅,勃然怒斥道:“放屁!你這是在誣陷攀咬!陳墨,你要對你說的話負責……”
這時,於懷出聲打斷道:“蹇大人別激動,現在是陳墨的述職時間,等查到你的時候,會給你解釋的機會。”
說著,扭頭看向一旁小吏,“把陳大人的話全都記上,到時一併呈到東宮去。”
“是。”
小吏應聲。
蹇陰山雙目噴火,牙都要咬碎了,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於懷看著陳墨,眼中滿是“此子類我”的欣賞。
這陰陽怪氣的本事,簡直氣死人不償命……不愧是陳拙的兒子,夠狠!不當言官真他媽屈才了!就在這時,一道稍顯尖細的聲音響起:
“呦,咱家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眾人聞聲回頭看去。
只見一個身穿藍緞袖衫的身影走了進來。
“金公公?”
鄧鴻濤愣了一下,急忙躬身行禮,“您老怎麼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恍然,紛紛拱手作揖。
宮廷內,姓金的公公只有一位,大內總管,兼御前都領侍,金烏!
金公公笑眯眯道:“咱家奉殿下之命,請陳百戶入宮,不知有沒有打擾各位?”
皇后傳陳墨入宮?還是金公公親自來請?這份量……
鄧鴻濤心頭髮緊,連忙道:“不打擾,審查剛好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的公議和評定等第,已經不需要陳墨在場了。
“哦?”金公公看向一旁的文薄賬冊,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家就順便把案牘一併送到東宮好了。”
“當然可以。”
鄧鴻濤拿起毛筆,在案牘上迅速寫了兩筆,然後交給金公公,“那就勞煩公公了。”
金公公伸手接過,看向陳墨,笑著說道:“陳百戶,跟咱家走吧,鑾轎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是。”
陳墨跟著金公公離開司衙。
不知皇后為何要見他,但總覺得沒什麼好事……
……
司衙內氣氛安靜下來。
鄧鴻濤狠狠的瞪了蹇陰山一眼。
幸好自己沒動任何手腳,差點就讓這傢伙帶進溝裡!沒眼力的東西,什麼人都敢得罪?
“陳百戶查完了,接下來便去查蹇大人吧!”
“放心,依照蹇大人的要求,本官一定會秉公處理,絕不徇私!”
說罷,鄧鴻濤直接拂袖而去。
“……”
蹇陰山神色茫然而錯愕。
本來今天是來看陳墨的笑話,怎麼最後鍋都砸在了他身上?更何況,陳家明明是貴妃黨,皇后卻派來鑾轎請陳墨入宮……他感覺自己的腦細胞有點不太夠用了。
這時,一道白衣身影飄然而至。
許清儀神色清冷,淡然道:“奉貴妃娘娘之命,請陳百戶入宮……嗯?陳墨人呢?”
???
蹇陰山身子顫了一下。
陳墨這傢伙……居然兩頭通吃?!……
……
……
養心宮。
陳墨跟隨宮女,穿過宮廊,來到了內殿之中。
宮女指引他落座,輕聲道:“陳大人稍坐片刻,殿下等會就到。”
“有勞姑娘。”
陳墨笑著說道。
宮女聽到這稱呼,臉蛋微紅,不敢看他俊朗的臉龐,轉身快步離開了。
這是陳墨第二次來養心宮了,心中少了幾分忐忑,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不禁有些憤懣。
“若不是三個司衙聯手,再加上六扇門幫忙,今天京察肯定應付不過去,都怪大熊皇后,把我安排去丁火司扛雷……”
“等會必須瞪大眼睛,狠狠地看!”
陳墨隨手拿起桌上的糕點,用力咬了一口。
反正這麼多呢,少了一塊也看不出來。
“好吃嗎?”
突然,略顯慵懶的標誌性聲音響起。
陳墨扭頭看去,只見一道明黃色身影從琉璃屏風後走出。
“卑職見過娘娘。”
陳墨慌忙起身,剛要行禮,卻被一縷微風托住了。
“不必多禮。”
皇后緩步來到他面前,儀態端莊,金步搖沒有絲毫晃動。
兩人距離不過數尺,一對鳳眸幽幽的注視著他。
“本宮問你,好吃嗎?”
“……”
陳墨現在沒辦法回答。
因為他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在破妄金瞳的威能下,皇后身上的宮裙逐漸變得透明,顯露出白皙細嫩、好似脂玉般的肌膚。
她並沒有穿上次的大紅色金鳳肚兜,而是換成了……
吊帶胸衣和漁網襪!
等會,這不是我設計的嗎?!
在小衣的襯托下,曲線更顯挺拔,與纖腰形成誇張比例。
黑色網格裹住雙腿,與白皙肌膚形成了鮮明對比,散發著成熟的風韻……
誰能想到,端莊宮裙下,竟然是這幅打扮?!皇后見陳墨久久不說話,蹙眉看去,正好對上了那一雙紫金色眸子。
撲通——
心臟猛然跳動了一下!這種莫名的驚悸,就像是當初長公主執掌天敕印時一樣!那種面對國運加身的壓迫感,讓她難以呼吸,竟然有種被人高高在上俯視的感覺。
皇后雙腿有些發軟,身形不自覺的向後跌去……
?
陳墨陡然回神,伸手將皇后攬住,手掌順著宮裙滑下,不小心按在了圓潤弧度上——
氣氛陡然陷入死寂。
四目相對。
兩人距離極近,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那對鳳眸中充斥著迷茫、費解、不知所措、難以置信……
陳墨腦子一抽,手掌抓了一下,後知後覺的回答道:“好吃。”
皇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