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焰璃琢磨好一會,才想明白“下肢大者”是什麼意思。
反應過來後,她抿了抿嘴唇,俏生生的白了陳墨一眼。
“你這傢伙,還真是什麼都敢說,這話要是傳出去,怎麼也得定你個大不敬之罪!”
“不過,其實還真有點道理,教坊司日進斗金,鎮壓南蠻的軍費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由禮部劃撥而來,說是‘為國狎妓’也不無道理……”
?
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真聽進去了啊!
難道你不應該站在女性的立場,痛斥我真蝦頭,然後直接把我趕出去嗎?
陳墨低頭看著猛猛掏胯的貓娘,眼瞼微跳,心中不詳的預感越發強烈……今晚怕是沒那麼容易矇混過關了。
“雖然我對那種地方很是厭惡,但不得不承認,它確實有存在的道理。”
楚焰璃纖指攥著酒杯,低聲說道:“若不是有禮部統一管轄,給了那些犯官女眷合法身份,恐怕早就被某些人吃幹抹淨了……”
陳墨默然無言。
教坊司內充斥著壓迫和剝削,但好歹有官方背景,沒人敢肆意妄為,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保護。
楚焰璃將杯中酒飲盡,給自己和陳墨分別斟滿,說道:“我今天之所以叫你過來,便與此事有關……聽說你和徐玉瓊走的很近,是她唯一的恩客?”
陳墨眉頭皺起,沒想到話題會突然扯到玉兒身上,心頭瞬間掠過萬般思緒。
不過這事本身也不是什麼秘密,沒必要否認,他搖頭道:“恩客這個詞不太合適,在卑職眼中她不是什麼粉頭流鶯,應該算是……知己吧。”
“知己?”
楚焰璃動作微頓,對這個答案十分意外。
要知道被打入賤籍的女子,社會地位連平民都不如,更何況陳墨還是炙手可熱的近幸之臣,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她眼神中多了幾分複雜不明的意味,詢問道:“這些年,玉兒過得如何?”
陳墨之前聽皇后說過,長公主和徐家關係很好,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直接了當道:“不好,她先是被籍沒為奴,好不容易熬出了頭,就被楚珩給盯上了,在威逼之下淪為其耳目,為此還險些搭上性命。”
“不只是她,其他徐家女眷過得也很悽苦……”
楚焰璃眼瞼低垂,默然無言。
從顫動的睫毛能看得出來,她內心並不平靜。
陳墨略微遲疑,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既然殿下心中掛念,為何不直接將她們帶離苦海?這對您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楚焰璃搖頭道:“此事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對於武烈來說,徐家是禁忌,原本她們是要被一併株連,最後沒有斬首,而是打入賤籍,還是我努力爭取來的……”
“但凡我再插手徐家的事情,不出二十四個時辰,她們所有人都會死於非命。”
陳墨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
當初長公主從南疆趕回來,大鬧乾極宮,原來還有這一層緣由?楚焰璃嘆了口氣,低聲道:“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其他便無能為力了。”
從前幾次的接觸來看,陳墨能感覺到這位長公主骨子的傲氣,還是頭一回見她露出如此頹然的模樣。
看來即便強大如她,也無法改變這一切,只能選擇妥協。
楚焰璃似有心事,倒酒的頻率越來越高,杯杯見底。
雪白雙頰嫣紅湧現,好似擦了上等胭脂,眼波逐漸變得迷離,在燭光映照下泛著淡淡水光。
“我今日叫你來,其實是想向你道謝。”楚焰璃聲音變得有些模糊,呼吸中透著酒香,“我聽玉嬋說了,若不是有你在,徐家人的下場只怕會很悽慘。”
陳墨搖頭道:“玉兒對卑職不薄,這是卑職應該做的。”
“我說過,這世間沒有什麼是理所應當的。”楚焰璃再度舉起酒杯,笑著說道:“憑那聲‘知己’,當浮一大白。”
說罷,仰頭飲盡,動作說不出的瀟灑寫意。
陳墨跟著幹了一杯,莫名想起了季紅袖……這兩個酒蒙子要是坐一桌,不知誰能喝過誰?“對了,有件事情,卑職很好奇。”
陳墨語氣隨意道:“卑職聽教坊司的楊奉鑾提及,世子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和徐家謀反一事有些關聯……”
楚焰璃倒酒的動作頓了頓,眼底掠過一絲冷意,嗤笑道:“你真以為徐家會謀反?徐彥霖官居二品,手握兵部大權,同時還貴為國丈,有什麼理由造反?”
“只可惜,知道的太多,武烈容不下他……”
“你只需記住,這皇宮之中沒有偶然和意外,一切的背後都有人在刻意推動。”
“如今你在京都混的風生水起,看似平步青雲,官路亨通,但你可知那青雲之上是什麼?”
楚焰璃按著桌子,湊到近前,聲音壓低了幾分,“近皇權者不得善終,歷朝歷代皆是如此,越是得寵,越要小心!”
陳墨心頭微動。
長公主這是在提醒自己,要和太子保持距離?楚焰璃不再多言,繼續一杯接一杯的猛灌。
陳墨出聲提醒道:“殿下,您喝多了。”
“這才哪到哪,只是潤潤喉罷了。”
長公主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唇瓣上的酒液,笑著說道:“我聽聞你頗有文采,不僅會寫書,還會作詩,怎麼說的來著……我花開罷百花殺?”
“雖然不完整,但頗有氣勢,深得我心。”
“不過那句‘折戟把酒是稍悲’是什麼意思,我反覆推敲,還是有些不太理解。”
“……”
你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
陳墨有些尷尬道:“亂寫的罷了,當不得真。”
楚焰璃一本正經道:“那你現在認真作一首給我看看,就用這杯中之物為題吧,要是敢糊弄我的話,今晚就別想走了!”
?
陳墨嘴角微微抽動。
見對方不像是在開玩笑,腦殼不禁有些發疼。
以這女人的性格,再加上酒精催化,指不定還能幹出什麼事來。
“那要是卑職寫出來了,是不是就可以走了?”陳墨試探性的問道。
楚焰璃說道:“那得讓我滿意才行。”
“行吧,卑職盡力。”
哈基寒還在朝他胯部猛攻,陳墨感覺自己的褲襠已經要被掏爛了。
必須速戰速決。
他左手按著哈基寒,右手食指沾了沾酒水,略微沉吟,在桌上寫下了數行小字。
“好了。”
“這麼快?你該不會是亂寫的吧?”
楚焰璃黛眉蹙起。
兩人此時是相對而坐,為了看清內容,她起身來到陳墨旁邊,彎下身子湊到近前。
烏黑秀髮灑落在頸邊,帶著淡淡的皂角香氣,陳墨不經意的瞥了一眼,表情頓時有些僵硬。
因為衣裙太過寬鬆,又沒有小衣遮蓋,透過領口能清晰看到一抹雪膩……
他慌忙移開視線。
沒想到長公主還挺有富有……
平時穿武袍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該不會是綁起來了吧?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楚焰璃望著桌上的字跡,口中喃喃念著,雙眸有些失神。
陳墨本來想抄個《將進酒》之類的,但又覺得有點超模,他可不想成為毀掉大元詩壇的罪人……
想了想,還是選擇了這首《人生·江湖》,而且還只抄了一半,應該足夠應付長公主了,同時又不會顯得太出格。
“這首詩叫什麼名字?”楚焰璃回過神來,詢問道。
“呃,人在江湖。”陳墨隨口回答。
“好,好一個人在江湖,我很喜歡。”楚焰璃點頭道。
“拙筆陋作,不值一提,殿下喜歡就好。”陳墨抱著貓咪,站起身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卑職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他剛要轉身離開,突然身子一輕,整個人騰空而起,落在了一旁的軟榻上。
還沒反應過來,楚焰璃已經閃身而至,雙腿分開騎在腰間,雙手撐在他臉頰兩側,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陳墨嗓子動了動,“殿下,您這是……”
“別緊張,我就是有些好奇。”
“武道、陣法、丹術、詩詞……樣樣精通,一個人即使天賦再高,也不可能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做到這種程度。”
楚焰璃眸子眯起,“除非你這幅軀殼下,隱藏的是另一個靈魂。”
陳墨心頭顫了一下,神色不改,搖頭道:“卑職聽不懂殿下在說什麼……殿下剛剛可是答應卑職,只要寫出的詩讓你滿意就可以走的。”
“沒錯,但我沒說什麼時候放你走。”
“……”
楚焰璃青蔥玉指劃過他的胸膛,撥出的氣息灼熱滾燙,眼中好似燃著火光,“居然能用肉身承載龍氣,而且還不被同化,真是讓人好奇的很呢……”
“陳墨,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殿下,您喝醉了。”
“嗯,是有一點,不過,既然已經醉了,那亂來的話也算情有可原吧?”
?
一旁的哈基寒已經開始磨牙了,異色雙瞳透著滲人殺氣。楚焰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打了個哆嗦,小聲嘀咕道:“奇怪,怎麼感覺後背有點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