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如雷,轟一聲撕開黑霧。
這渾厚的劍斬帶著萬鈞之力,壓得空氣一陣爆鳴,銳利的劍鋒與湛藍鐵刀相撞的剎那,刺耳的金屬切割聲炸開,宛如山嶽崩塌,震得人耳膜生疼。
煞氣如海的人族祭壇中,季憂渾身炙氣翻騰,如同暴跳的野獸,硬生生將楚先劈退三步。
喘息之間,楚先握刀的手不斷顫抖,刀身嗡鳴不止,彷彿隨時要脫手而出。
直到他猛一咬牙,刀鋒驟然下壓才將那股洶湧的氣勁捏碎,指縫間本已癒合的傷口再次被撕裂,不斷溢位鮮血。
而一抹驚駭,此時也在眼眸之中快速閃過。
隨後,刀劍再次交鋒。
一紫一白,兩道身影在黑色濃霧之中不斷碰撞。
渾身熱焰的季憂雙臂鼓脹如鋼,渾身的骨骼與肌肉都在爆發著澎湃的力量,手中道劍劈落之際在虛空斬出一片刺眼的漣漪。
此時的圍牆之上,左丘陽等人不禁眯起了眼睛。
局勢走向就如眾人所料那般,煞氣對季憂的限制極大。
從先手出劍未將楚先斬殺之際,季憂身上的靈氣流就越來越弱,幾近剋制。
其實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這些守在外圍的很多人都已經開始不抱希望,只有左丘陽與柴胡兩人仍在緊密注視著其中的戰況,直到那黑光再次顫慄,才又喚來了大批目光。
靈氣對劍道的加持不斷衰減,季憂的劍斬卻並未因此而變弱,反而讓氣息暴漲的楚先多次被撕開了舊傷。
“對靈氣的使用如此剋制,他的戰力竟然沒弱太多?”
左丘陽沉默許久後開口:“那是純肉身的力量,加持了靈劍山的劍意。”
柴澤眼角一顫:“也就是說,靈氣所凝聚的威能對季憂戰力的增幅一直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強?”
“是我們先入為主了,他沒有修過術法。”
柴胡凝住了眼眸,知曉自己師兄口中的潛臺詞。
季憂的戰力不來自身外,而來體內。
所以外力,很難限制他太多。
這是眾人從未預料過的事情,因為對借天道得術法的青雲天下而言,自身之力對比天道威能從來都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劍光如瀑,似九天傾瀉的月華,與那磅礴刀氣轟然相撞!
季憂不斷與其對斬,周身的靈氣越來越少,但全身的骨骼卻開始爆響的越發強烈。
進入天書院之後,他就瞭解到了術法的存在,便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
那就是術法之威來源於何處?
而答案唯二,便還是速度與力量。
無論左丘陽的天書之法,還是柴胡的力場秘術,落下之際終歸還是以力量與速度展現的。
所以他清楚,關鍵的就是力量與速度,而它們的來源與呈現方式則並不重要。
強烈劍斬奔流如明月傾瀉,與那恢弘的刀氣狠狠對撞,亦夾雜著無數黑光爆裂開來,及大印術轟殺而下。
兩道身影的速度全都越來越快,空氣被蠻橫地撕開,發出尖銳的悲鳴。
而在他們所過之處,白玉石板寸寸崩裂,碎石如暴雨般激射,又被恐怖的衝擊波裹挾,深深嵌入四周厚重的牆壁。
原本平整的道場,霎那間佈滿猙獰的深坑,彷彿被巨獸肆虐過一般。
“嗡!!!!”
楚先被凝出的大印在刺眼奪目劍光之中轟然爆碎,季憂匯聚了全身之力,凝聚了正陽長老四種劍意的道劍帶著與空氣摩擦出的滾燙火焰倏然而至。
就算靈氣對自己的戰力的增補沒有多少,可戰力終歸還是減弱了。
而在這對自己極為不利的局勢之下,他唯一能做的嘗試就是把握住攻伐的節奏,不給對方留下回手的餘地。
因為一旦被對方拉開陣線,在這場不公平的對決之中他便沒了機會。
轟然之間,就如同和尚敲鐘一般,渾身所爆發的力量就如同決堤的江水,一瞬間傾瀉而出。
楚先架刀相迎,就覺得一股透體的氣勁向著自己猛灌而來,渾身的骨骼一陣爆顫。
此時,季憂從風中抽出一劍,早已蓄積的劍氣恢弘再次借方才的那一劍的劍式斜斬而下。
這是為數不多的,他再次聚集了渾厚的靈氣。
劍氣與那強烈的劍意相遇,相合,一瞬間爆出了震顫寰宇的轟鳴聲,隨後朝著墜落狀態的楚先狠狠落下。
他沒有時間了。
或者說他的傲嬌鬼沒有時間了。
這種事不用問也能清楚的,那些臨仙的妖人已經去取聖器,顏書亦那種無論何時都嘴硬不行的人,一定不會獨自逃走。
外面的戰鬥一定是生死相隨的,即便只差了一息,結果也會大不相同。
瘋狂的劍斬之下,圍牆之上的上五境圓滿瞬間睜大了眼睛。
他們沒想到季憂在處於此等劣勢之下,可以透過密集不斷的攻伐捕捉到一次絕佳的時機。
有機會!
轟!!!!
一聲尖銳的咆哮,季憂手中的道劍直接崩碎,整個人橫飛了出去。
而在那被劍氣所斬出的巨浪之中,一雙猩紅的眼眸猛然睜開,楚先的身形暴漲了數倍,瞬身的骨骼都發出了一陣噼裡啪啦聲。
轉瞬之間,那風度翩翩的楚聖子已經不見,換而出現的是一隻面目猙獰的高大的邪種。
見此一幕,原本燃起的希望瞬間在眾人的眼中瞬間熄滅。
“我一直不喜歡這幅身軀,這讓我覺得我彷彿不再是自己。”
“你應該明白的,季憂,像我們這樣的人,自有心中的驕傲,就像是我方才第一次接你的道劍,堅持要以鐵手相抗,便是因為這份驕傲。”
“仙緣的威力的確很大,但終歸是外力,我總覺得就算以我自身的天賦也不會輸給任何人。”
楚先此時就如同一隻腐朽千年的殭屍,乾枯的皮肉帶著死亡的氣息,嘴巴一張一合,語氣森冷地說著。
這確實是他真實的想法。
因為憑藉外力戰勝對手,就算是贏了也會讓他覺得是輸了,對他來說很無聊。
而他當前要做的事情只不過是看護好天道祭,等待父親與祖父他們將當世臨仙一個個殺掉,所以他的時間很多。
要知道身居高位多年,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對手並不容易。
但他發現不借外力,他越打越是惱火。
這並非是因為楚先打不贏他,而是因為整個戰鬥節奏都被季憂強行控住,而他的每一劍都彷彿是對自己的羞辱,所以他打算結束這場戰鬥。
“你驕傲個der。”
“?”
季憂目光冰冷地看著他:“離開人族祭壇,到外面去打一場?”
徹底邪化的楚先眯起眼眸,眼神裡瞬間浮現出一抹殺意,隨後舉一道掌心大印轟然殺來。
季憂的話讓忽然他意識到,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因為對方是在受煞氣壓制的情況下與他交手。
“轟!!!!”
一聲爆響,沉重的大印帶著碾壓一切的姿態狠狠落下。
此時的楚先已然不再是方才那無疆境的氣息,磅礴的澎湃的殺意早已邁入了神遊境的門檻。
季憂橫飛而去,鮮血頓灑當空,直接撞塌了人族祭壇之中的一座塔樓。
轟隆的碎裂聲中,整塊碎石狠狠砸落,掀起的塵煙裹挾著煞氣轟然淹沒了半座祭壇。
肉體的剛硬為季憂帶來了極強的防禦,楚先的大印足夠打爆同境界的一切,但並未讓季憂就此飲恨。
可饒是如此,他的胸襟之前也開遍了血花。
天書院的白袍是以白色打底,原本被斬出的血花漸上之後就如同點綴。
但這毀天滅地的一擊之下,紅色變成了底色,而僅存幾片白色則成了點綴。
黃雲山上,群峰崩塌,一道煞氣恢弘的身影轟然起身,煞氣滔天地望向腳下的廢墟。
而玄元仙府之上,白玉石崖已經被鮮血染透。
還有玄海之濱的靈劍山,隨著鐵杵的砸下,塵土不斷崩開。
早已知曉有臨仙境在奪聖器,殺仙宗的無數世家都在向外瘋狂逃離,但也有人在不斷墜落的天火之中被燒成了一片黑灰。
身處於日升城中的眾人已經見到了大批逃亡的身影,也接到了各自宗門的彙報,臉上一片慘白。
人族道場上的無數上五境圓滿凝住了眼眸,不禁微微嘆了口氣。
整個局面從頭到尾都是死局,唯有季憂撕開天道祭的時候出現了一道生門。
但隨著楚先異化為邪種,戰力提升到了神遊境的範疇,他們覺得這道生門也再次關閉了。
震顫的祭壇之中,楚先駭然的騰空,已經決定不再留手。
無盡的煞氣開始向著他的體內瘋狂湧動,接著黑光聚集為一道的殺劍狂嘯而下。
嗡!!!!
季憂的眼眸閃現一抹決意,猛然揮袖祭出十六把靈劍。
帶著微弱靈氣的劍身“嗡”一聲釘在了虛空之中,開始瘋狂鳴顫。
見此一幕,圍牆上的上五境圓滿紛紛皺起了眉頭。
御劍?不,沒用。
就算是季憂先前靈氣充足的狀態,仍舊很難以此術殺掉楚先,何況他如今的靈氣已經如此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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