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隨著這十六柄劍猛然狂顫，一道強烈的白芒直達雲霄，在落下之時轟然炸開了無數殺機。
那劈落而來的黑色光劍一瞬間被絞滅在了這束強烈的白光之中，而楚先則被轟一聲頂飛了三步。
遺族身軀本就無比強大，先前被季憂錘死的朱舜自然也不可和強悍的楚先同日而語，再加上週身都有渾天術法護身，楚先並未因此受傷，但猩紅的眼眸中還是閃過一絲震驚。
他不明白為何忽然之間，即將被自己斬殺的季憂能夠釋放出如此強烈的殺機。
圍牆上那些大人物的表情一樣凝固在了臉上，但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楚先再聚一道天光殺劍而來。
嘩啦一聲！！
季憂再次揮袖，放出十六把靈劍釘在了虛空之中。
轟一聲天地鳴顫，遊蕩於祭壇之中的黑霧被攪動成了一團巨大的漩渦，隨後一陣波光隨劍呼嘯展開，強烈殺機再次將楚先劈出十丈。
緊接著那黑劍再次聚集，此時甚至帶上了曲折扭轉的血紅色電光，隨著楚先那咆哮的身影迎空落下。
而季憂再次放出來十六把劍，如同擎起了海嘯般的熾白天光，狠狠相抵。
這一次，隨著楚先的全力灌輸，那殺機險些被破開一瞬。
嗡！
嗡！
嗡！
雙方的戰鬥在短暫的幾息之間不斷劇烈，無論是氣息還是威壓都遠遠超過了他們初次交手之時。
此時就連那些城牆上的上五境圓滿都感受到了一種心悸感，不由得後退了半步，臉色一陣鉅變。
他們也是一步步苦修而來的，知道青雲百年之間，什麼樣的年紀就該有什麼樣的境界，什麼樣的境界就該有什麼樣的戰力。
可他們從未見過能有人的戰力在同一場戰鬥之中節節攀升，相互之間能高出一整個大境界的。
另外還有一個疑問，是讓他們覺得不明白的。
季憂那忽然的十六劍十分可怕，可為何他每次出手都要再換十六劍，然後下次再來十六劍。
要知道強者對決，轉瞬之間的時差都會奪了性命，相同的十六劍根本沒有碎裂，卻要換劍，便徒增了無窮的風險。
果不其然，隨著場間靈劍增加到第一百一十二把的時候，因為重新祭劍的空檔，他那兇狠的殺意還未展開，速度更快的楚先就已經手握纏繞血電的黑劍殺了過來。
轟隆的對撞之間，那柄黑劍直直地切到了季憂的面前。
但幸好殺機來的及時，再次將楚先狠狠斬飛了出去。
可只是一瞬之間，楚先便踏碎了一座塔樓，在呼嘯的塵浪之中換右手為左手，那黑光一樣的殺劍在他的手中呼嘯展開。
見此一幕，城牆上的眾人駭然大驚，意識到楚先在上一次斬劍而來之時便已經準備好了這一劍。
他要打這個時間差，雖然他也不清楚為何季憂每次都要換十六把劍，但他要打這個時間差。
在他未曾將劍取出之時，他就要將其斬殺在此。
但就在他所握的殺伐秘術落下之際，一股令他震顫的威壓忽然磅礴而來，迎面壓下。
同一時間，圍牆上的無數人被壓得腰桿彎折，就連那些上五境圓滿都噗通一聲，彷彿被大山壓在了雙肩之上。
天下共分三大境界，上五境圓滿已是最頂峰。
而威壓來自於天天道，本就應該是自上而下的。
也就是說除了臨仙境，沒人能從氣息之上壓得出他們這些上五境圓滿。
天書院殿主、山海閣閣主、問道宗宮主，無數執掌風雨的大人物全都駭然睜大了眼眸。
此時的季憂帶著火熱的氣息騰空而起，其身後的一百一十二把靈劍彷彿被鍍上了一層燦金的顏色，隨後開始不斷鳴顫。
當初丹山一戰，他從問道宗無疆境長老的手中得到了一本陣師世家的天紋大典。
此後在觀察遺蹟的路上便一直在嘗試，例如聚氣陣、引雷陣、化形陣、十方屠、枯骨盤等等。
他發現這些陣法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其中方位的配合能夠演化出不同的陣型。
而這些陣型，與當初他在虛無山上看到的那些混亂法則有很多相似之處。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季憂的成功率很高。
所以此後他一直琢磨著能不能將其運用在御劍之中，首次成功便是被邪種圍剿的那次。
但有一方大陣，他一直都很謹慎，便是最後的那座驚仙大陣。
這座陣法相當複雜，所需要的陣眼也無比繁多，稍有不慎便容易被陣法反噬。
他第一次嘗試使用是當初被圍剿的時候，用是簡化版的大陣一角。
而如今這個，則是擴大了數倍。
其實若是在外面施陣還好一些，畢竟以他的肉體大機率能抗的住。
可現在煞氣之中並沒有靈氣供應，他想要用此陣，就需要以自己體內餘耗的那點靈氣為能源。
稍有不慎，大陣便會反噬，他可能就會爆體而亡。
就算不被反噬，給一座可殺臨仙的陣紋作為能源，也絕對不是什麼容易扛得住的事情。
可同生是一種福氣，同死也是一種福氣。
痛苦的是一死一生之時，你是活著的那個。
漫天的轟鳴聲中，整座人族祭壇都彷彿變成了一口滾燙的油鍋。
漫天靈劍之中，有五十六把在虛空的褶皺之間移到其身後乾位，坤位，離位，坎位，餘下十四把斜於對向，映的季憂彷彿也變成了燦金之軀。
驚仙劍陣。
輕語一聲，一道恢弘的殺機瞬間沸騰，強烈的光芒彷彿直接洞穿了蒼天，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轟然壓下。
滾燙的殺機狠狠劈中了那手握黑光的身影，帶著爆裂的仙光轟然炸開。
轟隆一聲，人族祭壇的巽位城牆首先垮塌，在那驚天的殺機之中被碾碎成了齏粉。
而楚先則雙臂爆碎，額頭被洞穿，整個人狠狠砸在了地上，渾身都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幾息之後，他那邪化的肉身褪去，而那雙猙獰的眼眸則開始漸漸凝固。
他們佈局數年，殺了無數人，也吃掉了無數親族，終於換來了一個登臨絕頂的機會，隨後向天道行祭推演百次，卻從未在推演之中見到這樣的結局。
肆虐的殺機還在人族道場之中亂竄，炙熱的煙氣彷彿要燙化一切。
此時的季憂強撐著落在了他的身前，周身灼熱的氣息散去，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但仍是揮手狠狠切下了他的首級。
見此一幕，圍牆上的上五境圓滿震撼許久而無法回神。
因為誰也想不到在其佔盡劣勢之時，會以此毀天滅地的身姿強殺了對手。
轟然一聲，柴胡猛然回神，便見左丘陽手握一團仙光，直接的踏碎了塔樓，向著圍牆對面呼嘯而去。
周圍的其他幾位上五境圓滿當即反應了過來，立刻眼神一凝隨之攻殺而去。
而在他們所襲殺的方向，那些守著祭壇的妖人已經臉色大變，回神之後立刻便開始轉身逃遁。
此時，渾厚的力場駭然壓下，逃在最後的幾個神遊境轟然炸成了漫天的血霧。
他們的反應終歸還是慢了，因為他們從未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以至於那百劍驚仙的殺陣鎮住了他們的神念，才沒辦法完全回神。
餘下眾人忍不住相互對視，眼神中充滿了茫然。
直到他們驚覺，祭壇之中的戰鬥平息了。
他們這些人修為低，無法神遊天外，自然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的，但卻明白戰鬥結束就代表已經有人身死。
霍行中和商希堯輕輕揮袖，目光流露出一絲冷意。
這本就是定局。
即便是強行撕開了天道祭，可那煞氣終歸是會壓制修仙者的。
如此劣勢之下，與飛蛾撲火又有何異。
不過他們仍舊驚訝於季憂竟然能扛這麼久，讓他們這些身居高位的聖子有些道心失衡。
“現……現在怎麼辦。”
“宗門已毀，妖人入主，此間又能去往何處？”
議論聲中，眾人忽然發現那直穿天際的黑光似乎在慢慢變淡，原本被擠壓到裂紋叢生的虛空也開始慢慢復原。
與此同時，人族祭壇之中的煞氣也開始不斷地變淡。
眾人凝神看去，就見對面的牆體整個都垮塌了下去，像是被一劍斬碎了一樣。
那些洶湧的煞氣便是順著這被斬塌的城牆，不斷地向外湧出，以至於祭壇之中的濃度越來越低。
可問題是人族祭壇的牆體上，也是有陣法守護的……
沿著那碎裂的牆體向回看，他們看到一道無比寬闊的鴻溝，像是被一劍斬出的一樣。
而他們看到最後的時候，則發現季憂正以右手拄劍佇立，左手則緊緊握拳，而他身前則躺著楚先那具殘破的軀體，以及滾到了一旁的頭顱。
不是楚先，是季憂贏了。
天道祭橫加阻攔，濃重的煞氣強累壓制之下，季憂仍舊強殺了楚先。
此刻他們忽然明白為何那些上五境圓滿的長輩二話不說便追殺而去，也明白了那些妖人為何直接逃遁。
恍惚間，眾人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嗡鳴。
轟然之間，虛天之上的那道黑光凌空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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