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與涼州交界,高山環林的四面八方。
呼嘯氣勁掀起狂風,帶著滾滾濁浪不斷向外鋪開,帶著濃重的血腥氣與轟鳴聲,震的四方皆顫。
南華山東側一處河谷,鮮血將整個河面染得紅豔妖異。
山海閣門人及雍州所來世家將北方撕開,拼著損失慘重的代價不斷後撤。
另一邊,青州西南邊境,問道宗一行也在狙擊之中改道向東,在如同黑霧的屍潮中撕開了唯一的薄弱地,氣喘吁吁地向西北以弧形迂迴。
然後便是玄元仙府,與陳氏仙族。
兩大仙宗都位於青雲大陸西側,行進方向臨近。
伏擊之中,兩宗互相撕開臨近方向的圍剿,相互借力之間向著同一處而去。
再然後便是靈劍山,呼嘯的劍氣如同漫天雪亮月光,向北馳行,隨後繞行西側,拖著累累傷痕,沿著霧江江岸逆流而上。
他們都在天書院受到圍剿的時候遭遇了伏擊,隕落了數位被當做底蘊的高境界長老。
還有那些隨他們而來的世家,小些的直接被滅,而大些的則被拆的七零八落。
這是他們先前從未預料過的局勢,倏然明白了此次的對手遠不是以為的那般,心中那些高高在上的情緒轟然潰散,臉上凝重卻再未消褪。
第一次遭遇戰,他們還未接近遺蹟就見到了無數神遊戰力的邪種出現,之後會發生什麼他們根本不敢預測。
“戚長老呢?”
“戚長老,隕落了……”
“這群該死的妖人……”
原定計劃當中,六大仙宗本該沿四面八方,以那七座遺蹟為核心合圍而來,但此刻卻被衝散的七零八落,倉皇間繞道而行。
此時的大荒林南側的蓮山之上,一道漆黑的身影將一張信箋捲成紙卷,綁在了一隻黑鳥腿上,將其放飛了出去。
而在這鳥兒倏然張開翅膀,朝著涼州深處而去之時,又有數十道道身影踏山而來。
他們其中一些已經負傷,不過傷勢並不算嚴重,此時站在山脊處向四周觀望。
今夜的伏擊是早先便計劃好的,但有些事情卻也稍稍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簡單來說,對手來的太快,也太齊了。
從此事開始謀劃那一刻起,他們的所有行蹤都藏的十分隱秘。
該殺掉的全都殺掉了,臨出發時也利用屍潮清掃了所有的痕跡,按道理來說應該沒人清楚他們要做什麼。
尤其青雲仙宗向來都是各自為營,世家之間更是面和心不和,從未有過團結一說,反應遠不該如此迅速整齊才是。
可誰也沒料到六大仙宗及青雲世家竟齊齊動身,有規模有計劃的而來,以至於他們今夜雖坑殺無數,卻還是讓大批人分散逃走了。
這種情況,著實超脫了他們的預計。
思索之間,眾人不禁想起了方才圍剿陳氏仙族時聽到的憤怒喊話。
楚氏、李氏、莊氏、杜氏、李氏……爾等世家誘仙宗啟遺蹟,亂天道而禍天下,已釀成大禍,還不束手就擒,或可受寬大處理。
那唸誦的名單並非全部,但都精準無比。
可問題是在計劃開始之前,連他們自己都不曾相互見過,沒想到仙宗卻知曉的如此清楚。
毫無疑問,仙宗早就已經大概清楚了他們的所作所為,並也隱約意識到了他們要做什麼。
可是他們試藥也好,殺人也罷,所有動作都是在青雲的最底層進行的。
以仙宗那高高在上的姿態,對底層猶如耳聾目瞎,本不該能如此迅速地捕捉到清晰的脈絡。
“方才天書院一行撤走了,白正則的長子似乎就在其中,倒是讓人覺得意外。”
話音落下,眾人的眉心不禁凝重了起來。
沒多久的功夫,山腰上又來了一道身影,帶著兩隻寒鴉而來,沉聲開口。
“楚城傳訊,有穿著天書院服飾的弟子不知為何在城中閒逛數日。”
“還有豐州那邊也來了訊息,說有人下令,忽然開始徹查了地面上那些失蹤的仙莊,還有人到過他們原本遺留的宅邸。”
計劃實施之後,屍潮首先爆發,對九州進行了清洗,以至於傳訊便變得極為困難,效率也變得極低。
很多偏遠之處的訊息,他們也是今夜才將將收到。
而聽到彙報,山上的眾人的眼眸瞬間變得陰沉。
天書院,白如龍和豐州,這樣的指向很容易便能讓他們意識到是誰,心中隱約開始清楚了六大仙宗對他們的瞭解到底源從何起。
這天底下沒人關心底層,豐州那地方窮鄉僻壤不管做什麼都無人在意,但唯有一人除外。
“轟!!!!”
一陣轟鳴的拳聲在夜色下悄然響起。
眾人轉身看去,便見到夜色之下,有人握拳砸碎了右側的山壁,於煞氣之中露出的面孔格外憤怒。
他是圍剿天書院的其中一人,方才渾身劍痕而來時候就已經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神遊境就算是在仙宗也不算多,很難受傷,可他身上最長的一道傷看上卻已經露骨,險些被斬斷的手腕有堅硬的皮肉外翻,其中的煞氣不斷向外洶湧。
天書院不是靈劍山那種以劍道為尊的仙宗,唯有一人穿天書院仙袍卻用靈劍山劍道,此刻與眾人先前所想的身影不謀而合。
天書院內院弟子,鄉野私修出身,無世家跟腳,不受仙宗青睞,曾與楚河一同入院,被看做陪襯,之後入內院殺仙莊減稅奉,出使雪域拿天道榜首。
今夜,劍斬神遊。
短暫的相見的沉默之後,山上那些猙獰的身影又一次踏山而去。
轉瞬之間,涼州與青州四面再次被掀起洶湧的屍潮,如同毒液一般呼嘯不斷,沿著仙宗所散開的方向呼嘯追擊。
若從遠天看去,就能看到原本肆虐於青雲各個地方的邪種不斷向中原之地匯聚,就如同一隻緩緩成型的黑色大碗,吞天噬地。
此時的盛京城,在城牆上看護大陣的守城門將緩緩睜大了眼睛,隨後立刻攜刀衝下城樓。
不多時,司仙監眾人,崇王,留守京中世家,還有許多天書院弟子便登上了城牆,神情凝重地沿著城牆向外看去。
那成片的屍潮已經離開了盛京,似是受到了什麼指引一般,密密麻麻地向南洶湧。
他們心中十分清楚,那個方向是天書院及各大世家所去之處。
其實他們的心態與那些隨天書院啟程的世家在剛剛離城時一樣,覺得既然六大仙宗既然聯手討伐,惑亂天下的宵小必將伏誅。
可看著這逆流的磅礴屍潮,他們隱約覺得這好像是一次請君入甕的絞殺。
此時的天書院一行正繞南而行,在經過了涼州邊境時稍稍停下。
尚有餘力的弟子繼續清除著四面八方的邪種,而那些長老則在抓緊時間服藥療傷。
丹宗封山不假,但各大仙宗及世家之中都有先前便存下的傷藥。
此刻以靈氣催發,便可穩住傷勢,加速傷口的癒合。
石君昊、何靈秀和柴澤也都受了傷,不過有諸法伴身的防禦,並未傷及根本,所以幾顆丹藥下肚之後疼痛便減緩了不少。
待到療愈結束,何靈秀抬起頭,看向了對面樹下的餘詩柳與王高岑。
“王長老可還好?”
“靈元險些被打碎,如今重傷昏迷,氣息十分微弱。”
何靈秀眉心微皺:“餘詩柳……這又是為何?”
石君昊壓低了聲音:“餘長老隕落了,方才三位掌事說,他帶的那一隊抵達邊境之前便已經遭難,其中有六位長老身死道消了。”
“看來我們的確低估了對方,險些釀成了大禍。”
“昨夜只是首次相遇便有神遊境的妖人出手,左丘殿主和柴殿主昨日似乎也經歷了一場戰鬥,能和他們交手的只能是上五境圓滿的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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