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屍仙

第267章 惡人還需惡人磨(二合一)

孔有德的屍體超度完,徐青得了一門圉馬術。

所謂圉馬,就是馴養馬匹,給馬兒治病、配種的本事。

徐青早先在老太子趙佑處得過一門相馬術,不過那老太子地位尊崇,雖扮演過馬伕,卻不曾真個做那圉馬的活計。

孔有德是正兒八經的馬伕出身,他祖父養馬,他爹養馬,他打小也與馬為伴,可謂是家學淵源,傳承有序,所習圉馬之術亦是精幹。

不過徐青對這圉馬之術並沒有多大興趣,仵工鋪的追喪馬他從未管過,投餵時也是有什麼給什麼,幾年過去,這馬照樣活的好好的,甚至還有了幾十年的道行,儼然一副快要成精的模樣。

再者說,誰家修仙的會去圉馬養馬,做人時當馬伕已經夠低賤的了,修了仙還要去養馬,那這仙不是白修了嗎!

而且傳出去,也丟人不是?

徐青收回思緒,看向仵房兩人,說道:“死屍沉重,不好搬運。柳青街和塘沽河一東一西,隔著七八條街巷,死者屍身在柳青柳樹下埋藏,頭顱卻被丟在塘沽河,你們道是為何?”

宋圖恍然道:“死者必是柳青街附近人士,兇徒為了避免屍體被人認出,可又不好搬運屍體,或是怕轉運途中橫生枝節,便故意將其頭顱斬下,攜帶至塘沽河拋入河中。”

“頭顱易於隱藏,方便攜帶,如此做縱使哪日有人發現柳樹下的屍體,也無法憑藉一具無頭屍判斷出死者身份,等到屍體腐朽,這案子也就成了懸案。”

商少陽開口道:“這事兒好辦,待明日便讓趙捕頭他們在柳青街張貼畫像,糾察此人身份,若真在柳青街附近,必然能得出線索。”

徐青沒說話,喬家在東道口衚衕,這衚衕就在柳青街東向,若明日張貼告示,必然能查出小丫頭和孔有德的來歷。

但他卻不想便宜了真兇,所有真相需要官府澄清,大白於天下。同時,徐青也想要讓死者得償所願,讓那真兇得到應有報應。

因為這是保生廟所承接的信願。

三更天,衙門外。

徐青慢悠悠往前走,在他身後一個小丫頭亦步亦趨的跟著。

“你姓喬,父親喬方為你取名甜字,家住柳青街東道口衚衕,你娘姓葉,對吧?”

小丫頭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徐青,她都快記不得柳青街東道口衚衕的地名了,這人怎麼比她還要清楚。

“你在保生廟請願,想要讓保生娘娘顯靈為你做主的事我也知道。”

徐青停下腳步,伸手往前一拂,一匹五花馬憑空出現。

他扭過頭,看向一臉震驚的小丫頭,問道:“你想要親自報仇,還是讓保生廟替你來報?”

“我,我想找我娘”

徐青沉默片刻,說道:“你娘若是看到你這副模樣,怕是九泉之下,也難安眠。”

“你可想修行?”

“修行?”小丫頭一臉茫然。

“就是和保生娘娘一樣,尋道修仙。”

“做了神仙就能見到孃親嗎?”

“或許吧,可惜我道行低微,尚不知神仙手段。”

徐青翻身上馬,小丫頭則鬼上身似的趴在他的背上。

漆黑無月的街道上,鬼騎殭屍,殭屍騎馬一路疾馳。

待來到紫雲山保生廟後,徐青喚來白小仙,讓其充作中人,引領小丫頭拜廟入譜。

這鬼丫頭的屍首脫離埋屍地後,靈體便愈發淡薄,過不了幾日便會徹底消散。

但只要在這之前拜入保生廟,成為廟裡供奉仙家,就可以穩定靈體,同時也能踏入修行之門。

小丫頭十分乖巧聽話,在行了正式跪拜禮後,徐青取出母氣瓶,以指點灑,當瓶中之水滴落,純粹的生機融入靈體,小丫頭的身上頓時綻放出瑩白色的光芒。

徐青開口道:“自今日始,你便是保生廟的護產童女,我給你取個新道號,就叫蒔月,‘蒔’字意為種秧、育苗,寓意新生,蒔月則取自懷胎十月之意,你看如何?”

小丫頭聽得雲裡霧裡,在聽到徐青溫和的問話聲後,她便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莫說九月十月,就是徐青現在給她取個阿貓阿狗的名兒,她也會點頭答應下來。

小丫頭雖然不明白保生娘娘為什麼是個爺們兒,但這並不妨礙她相信保生娘娘。

原因無他,只因眼前的青年在血湖法界的加持下,整個人便如同沐浴在一片聖潔的光輝之中,莫說蒔月,只要是個孩子見到,怕是都抵擋不住心裡天然想要接近的慾望。

徐青渾然不覺,直到兩人走出廟門,準備返程時,小丫頭忽然說了一句話:“你好像我娘。”

徐青側目看了眼小蒔月,又低頭瞧了瞧自己身長近八尺的身架,和弱柳扶風的葉氏哪有半分相似?

“蒔月以後要叫我掌教,或者先生,不要想著一些不切實際的稱呼。”

蒔月點頭噢了一聲,徐青見小丫頭似乎比玄玉還要不太聰明的樣子,有些遲疑道:“既然如此,你且叫我一聲聽聽。”

小小一隻,不曾有徐青腿高的小丫頭抬起頭,望向山一樣高的青年,目光澄澈道:“掌教先生。”

“.”

行吧,合在一起也不是不行,最起碼證明這丫頭記性還是不錯的,未來可期。

經過保生廟香火洗禮,如今的小蒔月已經能顯化身形,也可以自主選擇是否被人們觀測到,不過小蒔月從來都不知自己已經變成了鬼。

小丫頭的認知依舊停留在被家裡人拋棄,爹爹不要他的層面。

當爹爹喬方從津門回到臨江縣,路過大槐樹所在的街道時,小蒔月曾跑去圍著他打轉,扯著他的衣服想要拉著他看自己一眼,但對方卻好像不要她一樣,不肯低頭看她一眼。

即便到了這時,小丫頭也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她只覺得是爹爹不要她了,她成了無家可歸的野孩子。

徐青帶著剛收養的小丫頭,一路馬不停蹄,等回到臨江縣時,天色還未放亮。

路過大槐樹,蒔月走上前,跪下磕了幾個頭,小孩子雖然認知尚淺,但卻知道誰對她好,誰於她有恩。

徐青也不催促,等拜完老槐樹,蒔月又轉過身走到街道口,斜對面的一家食鋪外頭。

她駐足望著鋪門,看了好一會兒。

徐青來到近前,問道:“怎麼了?”

小丫頭拉著徐青的袖子,抬起頭說道:“人頭,飯。”

人頭飯?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莫說徐青,就是真的神仙來了,也猜不出來什麼意思。

徐青仔細詢問,然而小丫頭比比劃劃半天,除了肚子餓,給飯吃外,其他什麼也沒講明白。

得!這小鬼怕不是也得儘快給報個班。

徐青一邊琢磨著孩子的教育問題,一邊思索小丫頭說的話。

雖然小孩子表達能力有所欠缺,但徐青多多少少能拼湊出一些東西。

人頭可能就是字面意思,蒔月口裡的肚子餓,有人給飯吃,也是字面意思。

鬼吃貢品,進食香燭本就是司空見慣之事,早前徐青給陳留兒和小蒔月盛綠豆粥喝的時候,小蒔月面前的粥變壞,變餿,就是粥裡面的‘生氣’被吸食的緣故。

但‘人頭飯’和‘進食’這兩樣東西結合到一塊,就有些陰間了。

徐青問她:“你餓的時候,這食鋪的人給你送過飯食?”

小蒔月點頭。

“那你現在是想感謝對方?”

小蒔月點頭又搖頭。

“.”

“他沒了。”

終於,就在徐青無解之時,小蒔月又重新整理了新的句子。

帶孩子可真累!

徐青明白蒔月嘴中說的‘沒了’是什麼意思,葉氏死後,小丫頭每每提起葉氏,也總是說她的娘沒了。

翻譯過來就是,給小丫頭送過飯的人死了。

一個給鬼送飯的人?徐青來了興趣,他取出尋屍羅盤,繞著面前的食鋪來回走動。

凡是死人,只要沒有運到遠處拋屍或是下葬,就瞞不過尋屍羅盤搜尋。

片刻後,尋屍羅盤指向了一個方位。

徐青翻過外牆,來到食鋪後院,在一片菜園子裡,有一片土地明顯有新翻的痕跡。

且菜地裡別處都種有各類時蔬,唯有這一片寸草不生。

徐青取出鐵鏟,做起了辛勤的園丁。

當挖到三尺深時,一具穿著短褂的屍體出現在徐青眼前。

“.”

徐青有片刻沉默,最近是流行殺人埋屍還是怎麼著?算上喬家的兩具屍體,這已經是他挖出來的第三具屍體。

合著他的仵工鋪白開了,一個個的不找他這個白事先生,都開始自學下葬了!

徐青跳下坑,伸手覆在屍體身上,存了心要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兒。

像這種破壞供貨渠道的不正之風,就決不能讓它流行下去!

度人經翻頁,眼前這具屍體生前沒什麼特殊,原是這間食鋪的夥計。

食鋪不大,就只有這麼一個夥計,前前後後照顧客人,打掃房間的雜活都是他一個人幹。

這一日,夥計忙到深夜,剛要關上鋪門,卻聽見街上似乎有小孩的聲音傳來。

“娘,你在哪,乖乖聽話.”

夥計一聽,頓時起了惻隱之心。

這大晚上的,一個小孩迷了路,要是被牙子拐走就壞了!

我啊,不如去把她帶到食鋪裡,等她大人找來,再讓她回去。

夥計放下門板,循著聲音找去,待來到老槐樹下,透過月光,他隱隱約約瞧見有個身形淡薄,好似蟬翼通透的女娃身影在來回走動。

夥計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這是撞鬼了啊!那哪是找不著家的小孩,那分明就是一隻要害人的小鬼!

當夥計轉過身打算一口氣跑回食鋪的時候,那道聲音又變了變。

“餓,好餓,好想吃飯”

夥計不敢回頭,悶著一口氣跑回鋪子裡。

一夜輾轉未眠,等到第二日的時候,黑著眼圈的鋪子夥計拿著幾個饅頭,一炷香,還有一些紙錢,鬼鬼祟祟來到大槐樹前,磕頭拜道:

“不管您是哪路鬼仙,這頓飯權當是我請的,您要是吃飽了飯就發發慈悲,去別處轉轉,可別呆在這兒了”

鋪子夥計以為小鬼是盯上了他,一晚上淨想怎麼解決這事兒了,如今老槐樹下燒了紙,往後幾天夜裡,果然沒再聽見小孩說話聲。

就是白天的時候,多了個扎著沖天辮的小孩,坐在槐樹底下自言自語。

夥計還以為是那鬼回來了,結果掌櫃的聽聞後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頭上。

“胡沁什麼!那是縣爺府的小公子。”

“可他怎麼一個人坐在那兒說話?”

“咋了?人是縣爺府的公子,別說一個人說話,就是個啞巴,傻子,那生來命也比你矜貴!”

鋪子掌櫃數落夥計幾句後,忽然說道:“這個月鋪子裡錢銀吃緊,你那柴薪銀再等兩月,到時候一併給你。”

“掌櫃,我這工錢已經等了半年”

“再等等,又不是不給你,再說,你拿錢做什麼?又不缺你吃喝,你且勤懇做事,等到你需要用錢的時候,我自然會給你!”

當日夜裡,掌櫃查完帳,正準備離去,卻聽見門外咣的一聲響。

他讓夥計去看,結果就瞧見夥計拎著一個包裹道:“是個布裹,還挺沉,許是別人落下的,我出去找找。”

掌櫃見狀立刻阻攔道:“慢著,且拿來讓我看看!”

夥計聽從吩咐,折身回來,掌櫃一入手,挺沉一包裹,莫不是包著值錢的事物?

掌櫃迫不及待解開布裹,一入眼,嚯!

好大一腦袋!

把掌櫃嚇的,趕緊吩咐夥計有多遠扔多遠。

夥計哪遇見過這事,只得出門找了一地兒丟了。

然而,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就有人找到食鋪,那人語不驚人死不休,開口就是一句:“你們殺人害命,丟人腦袋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蔣空簍,你胡沁什麼?誰殺人害命了?”

來人不是別個,正是塘沽河邊釣出一腦袋的垂釣客,蔣冒財,蔣空簍!

這人沒有正業,每日除了到處溜達訛人錢財,就是跑到河邊釣魚。

放在津門,那就是妥妥的文混混。

他不打家劫舍,也不溜門撬鎖,就喜歡玩一些陰謀詭計,讓人防不勝防。

“嘿!於掌櫃,你要是不承認也行,我這就帶著人,拿著那腦袋去衙門,讓差爺過來處理這事兒!”

“不過醜話我可說在前頭,到時候不管這人是不是你害的,反正人頭是經過你的店門出去的,別人要是知道這事,怕是以後就沒人來你這兒吃飯了吧?”

於掌櫃臉色變了又變,他此時悔不當初,要是他聽夥計的話,不把那裝著腦袋的包裹拿到店裡,又怎會惹上這樁麻煩!

“那人頭確實不是我們店裡的.”

“你和我說沒用,我和兄弟們都看見了。”

“蔣冒財!你不就是想訛錢,你開個價”

最終食譜掌櫃花了十兩銀子擺平了這事,等關上鋪門,他卻發現夥計總是盯著他看。

“你看我做甚?”

夥計目光閃爍,鼓足勇氣道:“掌櫃欠我半年多的工錢.”

“我不給你能怎地?”

掌櫃剛失了銀子,心裡正彆扭的慌,忽然聽見夥計索要工錢,那眼裡的火苗就直往外冒!

“掌櫃要不給,我就把那腦袋的事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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