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棉雲這傷養得慢,半是她自己刻意為之,半也是體內靈氣耗得狠了,空有術法也調不回來。
她每日去替宋墨卿把脈,如今傷了,倒是理直氣壯地常待他殿中,不必再藏掖。
宋墨卿心裡明白,卻從不說破。
這幾日他倒也少見發作,氣色穩了些,眼裡的戾氣收斂不少。
只是身邊人都看得出來,他對那宮女是另眼相看了。
偏偏宮裡有的是眼尖嘴碎的。
那日柳棉雲才剛送完藥,迴轉小住處沒一刻鐘,就被人請去永安宮。
名義上是替魏婕妤把脈,實則是找茬。
她才一進門,婕妤捂著肚子唉唉哼唧,見她進來,連抬頭都懶得抬。
“你給本宮看看,是不是昨夜那碗燕窩傷了胃?今早起來就不舒服。”
柳棉雲低頭應了,坐下替她診脈。
脈象溫和,根本沒病,倒是手腕上那一圈新紅痕,像是新燒的。
她神色不動,輕聲道:“婕妤娘娘脈象平和,略有虛氣,不礙事。”
魏婕妤冷哼一聲,語氣陰陽怪氣:“不礙事?你那套手段是留著只給皇上看的嗎?”
柳棉雲沒吭聲,退後一步。
那句手段分明是有意的。
這事不是一樁了。
前兩日沈貴人也病過一次,宮女說是牙疼,喚她來把脈,結果診完後說她冒犯,罰跪半個時辰。
這回她心裡已有數。
大約是有人不耐煩了,明裡暗裡想試她底細。
她原本能忍,可這幾日不斷有人往她住處塞探子,還往她湯藥里加料,她再忍,就是自斷臂膀了。
果然,訊息很快傳到養心殿。
宋墨卿聽著,神色倒不惱,語氣平平:“是她們先動的手?”
秦公公低頭:“婕妤那邊的嬤嬤說得乾淨,可奴才查過了,她們的膳食是換過料的。”
宋墨卿點頭,眼中寒意一閃。
【一群不長眼的,真當朕看不出來誰在動手腳?】
他沒說什麼,只是翻了翻手邊的冊子,停在魏婕妤的名字上,指尖一點。
“永安宮那位,讓她搬去冷宮。說是為靜養。”
聲音輕輕的,沒什麼起伏。
“順便,把這些日子誰傳過話的人,都列一份來。”
秦公公低頭應下,心裡卻泛了冷意。
這才是皇帝,真正動起手來,殺人都不用刀。
柳棉雲被請回時,外頭天色剛轉灰,身子還沒坐熱,膳房的小太監又匆匆來報,說是和喜宮的韓昭容頭暈得厲害,也喚她過去看診。
她抬頭看天,輕輕嗯了聲,起身隨他去了。
路上小太監有些畏縮,走得小心,半晌才低聲道:“奴才聽御膳房說,韓昭容那邊今日加了桂花釀。”
柳棉雲心裡有了數。
這又是故技重施了。
上回是燕窩,再前回是桂圓,凡是補氣的,全換著花樣來。
她不是太醫,不該被這樣頻繁折騰。可她懂人家根本不是為了病,是衝著人來的。
進殿時,韓昭容正靠在榻上,臉色蒼白,一看見她就掩著唇咳了兩聲,擺出副病態嬌弱的模樣。
“柳姑娘,你快來看看,宮裡這幾日的風是不是犯了,我總覺得這心口發悶。”
柳棉雲輕聲應著,行禮上前替她診脈,指尖一觸,她便知這人根本無恙,甚至氣血比平日還順些。
韓昭容似乎也知自己裝不像,乾脆耍起賴來:“皇上身邊伺候的宮人再厲害,也不能獨佔聖寵不是?我聽說你醫術不錯,便想試試你到底有幾分本事。”
這話聽著似是打趣,實際上字字帶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