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卿看的最近事情頭疼,說道:“讓趙太醫來。”
“是。”
他吩咐完,又慢了半拍,“再叫柳棉雲一道來。”
秦公公不敢多問,只應了聲,退下去。
柳棉雲本在太醫院聽診,趙太醫遞了個眼神,示意她跟上,她心中微動,沒多問,跟著去了乾元殿。
殿裡沒幾人,靜得連地磚都聽得見鞋底落下的響。
她垂眼行禮,宋墨卿淡聲讓人坐下,順便看向趙太醫:“你來瞧瞧朕這脈。”
趙太醫搭了脈,眉梢輕跳一下,又覆上第二次。這才小心出聲:“脈象穩了許多,比起月初……好得不止一星半點。”
宋墨卿嗯了一聲,沒喜形於色,眼角卻帶了點意思。他目光轉向柳棉雲,盯了她片刻才慢悠悠開口:“你做的那些法子……倒還真不是裝神弄鬼。”
柳棉雲神色平靜,“奴婢只照著老方子調理,陛下氣鬱難平,用些鎮靜之物,自是有效。”
他沒接話,只掃了眼她腳邊,又移回她臉上。那視線慢了半拍,像是不經意。
這時偏殿一側傳來些低聲說話,是幾個小太監在替宮燈添油,她不由轉頭望了眼。
宋墨卿忽然沉了臉:“出去,全出去。”
那幾人一怔,慌忙退了。她也站起,低頭請罪。
他擺了擺手,道:“不是你,是他們礙眼。”
她低頭,不語。
他卻沒再說什麼,只盯著她腳邊站著,似在看,又像在想。
那神情不見殺意,倒透著點煩悶,像是心口堵了東西,一時出不來。
“你在太醫院,常與哪個侍衛打交道?”他忽問,語氣平得過了頭。
她愣了一瞬,才答:“奴婢只是例行問診,並無親近之人。”
他冷笑了聲,沒接話。
他坐著,手握著茶杯,沒喝,眉心卻慢慢擰起。像是在想什麼,也像是在憋著什麼不肯說。
柳棉雲低著頭,站得筆直。她早察覺到了那股情緒的晦澀,但不挑破,也不應聲。
宮裡頭的空氣今早顯得有些悶,人一句話說輕了不合,說重了又容易惹火。
宋墨卿沒再看她,卻把手裡那杯茶丟到了一邊,瓷碎聲不大,但叫人心裡不由一緊。他開口:“趙太醫。”
“微臣在。”
“這幾日她在太醫院做什麼?”
趙太醫原本正想悄悄退下,被這一問頓住了腳,只得回頭拱手回話:“柳姑娘每日跟著學習針法和藥理,有幾回替後宮診了脈……都規矩妥當,從未擅越一步。”
他特意把“規矩”兩個字咬得重。
宋墨卿沒吭聲,半晌後一揮手:“你下去。”
趙太醫如蒙大赦,低頭快步退了出去。
殿裡又靜下來,只剩他和柳棉雲一人。他不看她,只是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背看,指節輕釦著桌面,一聲一聲,不緊不慢,像是數著什麼。
“你是不是跟那個侍衛……說了我病的事?”他突然問。
語氣平淡,沒有起伏。
柳棉雲眼皮微跳,隨後搖了搖頭:“陛下,奴婢何時敢胡言?那侍衛不過是送來藥材的,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他嗯了一聲,不信也不反駁,過了半晌,才輕輕笑了下,聲音聽不出情緒:“是我疑心重了。”
她垂眼不語。
可他忽然站起來,腳步重了幾分,走到她身邊站定,低頭看著她側臉,開口時語調壓得極低:“你以前不這樣。”
她心口一滯。
他湊得近了些,似笑非笑,“你以前,嘴硬,眼神也硬。現在倒是學會低眉順眼了,是太醫院教的?”
她回了句:“是宮裡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