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自己只是個跟著來蹭飯吃的外人,不得陳晉提攜的話,連登門做客的資格都沒有。酒菜豐盛,主賓盡歡。
吃完之後,開始奉茶。
忽然間阿烏神情驚慌地跑進來稟告:“老爺,陳公子,外面赤丹道人來了,還有桂重公子等人,很多的人。”
陳世真重重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氣呼呼地道:“欺人太甚。”
雖然早知道會被人興師問罪,但來得這麼急,完全不把他第三房放在眼裡,著實令人憤慨。
都說人善被人欺,但人弱,才最容易被人欺。
陳世真賭氣地道:“阿烏,你去把門關上,我看他們敢不敢砸門衝進來?”
阿烏忙道:“我已經關上了,並上了三重門栓。”
陳晉長身而起,笑道:“來者是客,惡客又何懼?咱們便去見一見。”
邁步而行。
葉燕客動作很快,緊隨其後。
陳世真早習慣了陳晉這種反客為主的作風,連忙跟上。
最後是張桐,他嘴裡還含著一塊美味的糕點,來不及吞嚥進肚子。
……
大門之外,但見火把通明,人聲嘈雜,黑壓壓一大片人圍聚過來。
如同群狼環伺,隨時會破門而入的兇惡模樣。
領首一個,正是那赤丹道人,神態漠然,目光冰冷。
陳桂重站在身側,一臉的亢奮,躍躍欲試。
後面人影綽綽,大都是他家的門客護院。
這番陣仗動靜,早驚動了偌大的簸箕巷,很快又有人馬趕來,帶頭的正是大房家主陳世志。
與上次不同,這次同行的還有不少十二房的人,頭頭腦腦的,基本來齊了。
陳桂文亦在其中,目光熠熠。
陳世志踏步上前,沉聲道:“上人,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赤丹道人冷聲道:“當然是為了討還公道,貧道早說過了,吾長生觀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陳家主,你難道要來阻攔?”
陳世志哼一聲:“宋道長之死,陳某同樣深感痛惜。此事發生在簸箕巷,吾等自該協助偵查,替他報仇雪恨。然而此事撲朔迷離,無證無據之下,你們大動干戈,圍聚在三房門外,這是要血洗簸箕巷嗎?”
說到這裡,聲色俱厲起來。
跟隨在他身邊的其他房的人同樣面露不悅,大有同仇敵愾之意。
長樂堂陳氏十二房,平時不管如何內耗、內卷、內鬥,但都是宗族內部的事。
可如今赤丹道人代表長生觀要來攻打陳世真,那他們就不樂意了。
如果沒有這樣的宗族凝聚力,簸箕巷也不可能發展得如此繁盛。
陳世志目光犀利,盯著陳桂重:“阿重,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上一次,我念你父親新喪,你心存悲憤,以至於失去了冷靜理智。所以我沒有說什麼,但這一次,你竟還敢發動率領門客來此聚眾鬧事,置族規家法於何地?”
被他的目光盯住,陳桂重心裡感到發慌,嘴巴囁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赤丹道人迎上去,語氣稍轉:“陳家主,貧道與桂重公子此來,並非刻意針對陳三老爺。只是聽聞陳三老爺家的外地訪客考完鄉試,又回到這邊了,所以找上門來,要尋這位外客問詢查證一二。你應該也知道,那外客頗有嫌疑之處。”
陳世志哼一聲:“上人,你說的是陳晉吧。有沒嫌疑,乃是爾等一面之詞。不管是宋道人被殺,還是我家老二遇害,都頗為離奇。陳晉乃清白讀書人,堂堂根水縣鄉試案首。此番來州郡,主要是參加鄉試。你說他這樣的人會武功,陳某都不大相信。又如何去刺殺宋道長,以及加害世成?著實讓人難以接受。”
赤丹道人眉頭一皺:“陳家主,這個陳晉並非簸箕巷的人,聽你的意思,是要維護他了?”
陳世志一擺手:“我只是就事論事,講道理罷了。況且,陳晉也是姓‘陳’的,同姓之人,必有淵源。最主要的是,目前為止,你們找不到任何的證據,所有的一切皆為憑空臆測。”
陳桂重聽到這話,眼眸閃出恨意,心裡又覺得奇怪。
如果說上一次這位大房大伯的出面,有偏袒陳世真的意味,那現在的立場,明顯是要護著陳晉這個外人了。
態度大變化,背後定有原因。
陳桂重忽地注意到陳桂文:難道其和陳晉認識上了?
這是有可能的事,畢竟兩者都是參加今屆鄉試的考生,屬於“同年”。
別小看這樣的關係,在乾朝的讀書人圈子中,同族同鄉的關係,未必比得過同窗同年。
要是陳桂文與陳晉投緣,一見如故什麼的,其再給父親陳世志吹吹風,那態度就完全不同了。
對於兩個兒子,一文一武,陳世志都是當寶的,千依百順。
然而這些背後原因,陳桂重無法當眾道破。事到如今,他也意識到自己今晚的做法欠妥,帶著那麼多的人來興師問罪,顯得衝動了,會犯眾憎。
他畢竟是個後輩。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沒辦法後退,再退的話,就可能退出簸箕巷了,被十二房除名。
現在的二房,只能與長生觀綁在一起,同進共退。
赤丹道人果然是不怵陳氏的族規家法,冷笑道:“正因為尋不到確鑿的證據,貧道與桂重公子才會來這查證據。陳家主,你們來得正好,可當個見證,公開審訊,問個明白。”
其實陳世志並不願與長生觀撕破臉皮,卻又不能表現得軟弱,教外人看輕了長樂堂陳氏十二房,當即乾咳一聲:“正常問話倒是沒問題的。”
赤丹道人一拍手:“如此甚好。那陳家主,請你幫忙叫個門,讓陳三老爺開啟家門來。不開門的話,就是不合作,就是做賊心虛。”
陳世志嘴一撇:“你們帶這麼多人來,如狼似虎,誰知道要幹什麼?”
赤丹道人懶得跟他鬥嘴皮子。
陳世志也不多說,示意身邊的一名隨從上去叫門。
那隨從來到門口處,正待磕動門環,就聽到裡面有開門栓的聲響。
果然,很快的,咿呀一響,關閉著的大門徐徐開啟。
數人從裡頭走了出來。
讓人驚詫的是,走到前頭的並非主人家陳世真,也不是陳晉,而是一頭禿尾狗子。
旺財一狗當先地衝出來,站在場中,衝著眾人咧嘴呲牙,姿勢威武。
然後是陳晉,施施然地走出來,目光一掃:“聽說你們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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