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明的話說完,在場的南疆六大金丹勢力話事人都有些詫異。
大收割計劃明顯是幾大勢力提前商量好,專門針對雲中郡和沈家的陰謀。
如此只需數次收割掠奪,他們定然能夠將雲中郡與沈家治下的黎庶與修士擄走大部分。
而反觀落霞山與沈家,即便是在大收割中戰勝了對手,好像也得不到多大的好處。
畢竟自己治下的修士和黎庶被搶走,也會被養起來,待得下次收割時,他們還能搶回去。
幾人也沒想到沈崇明就這般輕易答應了。
“沈家主果然爽快。”
場面一番沉默之後,藍傕忽地笑著開口。
餘下幾人的臉上也都露出了笑意,認為沈崇明是一個識時務之人。
眼下六大金丹勢力聚集到了一起,沈家和落霞山若是不答應,六大金丹勢力來都來了,自然是要聯起手來嘗試一下。
雖說他們六家也都是各懷鬼胎,到時候少不得一番互相算計,但至少會先擊垮沈家和雲中郡再說。
如此情況下,答應了反而更有利。
這一點沈崇明是有考慮到,答應幾人的大收割約定至少還能爭取一段發展的時間。
不答應,六家聯手,雲中郡怕是頃刻之間就被瓜分乾淨。
當然,這只是其中之一。
之所以爽快答應,是因為他還有其他的謀劃。
“那諸位就先回去準備吧,一個月之後,這場盛宴正式開始。”
“屆時,還請諸位再到此處進行抽籤。”
藍傕起身開口,其餘眾人的臉上也都露出了笑意,摩拳擦掌,準備到時候大幹一場。
“諸位道友,告辭。”
沈崇明起身拱了拱手,和洛瑤一起離開了直隸皇城。
二人御風離開了直隸皇城的範圍,虛空中,洛瑤便是忍不住追了上來。
“崇明,你……心中是不是有其他的計劃?”
沈崇明放緩了速度,轉身微微拱手道:“前輩覺得以方才的情況,你我二人若是不答應,能安全離開嗎?”
洛瑤臉色難看。
她也清楚眼下的局勢對他們兩家極為不利。
可如今答應了這收割計劃,怕是僅需三五次的收割,兩家辛辛苦苦保護的雲中郡就會被那些畜生禍害完。
“那大巫山的妖修雖然說勝者收割,但到時一旦打起來,對方必然想盡一切辦法,以掠奪我們兩家治下的黎庶和修士為主。”
“到時候就算是他們輸了,目的也達到了。”
沈崇明聞言淡笑:“前輩莫要擔心,這一點晚輩早就想到了對策。”
看了看四周,沈崇明當即凝聲成線,直接將自己的想法以傳音的方式說給洛瑤聽。
片刻,洛瑤美眸瞪大,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他,美眸連連閃爍著驚歎之色。
“你這小子,可比你爹和你爺爺有心機多了。”
沈崇明聞言,訕訕一笑道:“前輩是在誇我嗎?”
洛瑤被其逗笑,點著頭道:“算是吧,不過此舉倒也有些危險。”
“你我兩家到時候需要萬分小心才行。”
“罷了,妾身現在就趕回去準備,一個月後就看看那些傢伙的表現了。”
……
西荒。
沈文安自焰湖崗的岩漿湖泊出來之後,並未立即趕回雲水城。
眼前這片地方太過詭異,他還想繼續搜尋一下,看看是否會有其他的收穫。
霜月山上。
那一縷葵水精氣被賀重熠與木常採走之後,這“月寒如霜”的奇景也不復存在了。
沈文安盤膝坐在山巔,開始嘗試探尋這片土地的玄妙。
其持劍在面前的青石上刻畫了一些奇怪的線條,標註上了方位。
雖是不懂陣法,但終究是一位丹陣大師的徒弟,在棲雲谷的那些年,裴肇時常在他耳邊絮叨著和丹陣有關的東西,他也是記住了一些基礎。
就比如他現在所刻畫的五行與五方的對應。
南火,北水,東木,西金,中央為土……
沈文安將發現先天醜靈精氣的那座怪石嶙峋的小山峰標註出來,隨之又將霜月山,焰湖崗的方位也都一一刻畫在石板上。
“好像有些不對勁……”
看著面前石板上的方位與線條,沈文安皺眉呢喃。
按照正常的五行與五方順序來看,眼前這片區域的五行屬性與方向完全對不上!
霜月山所處的位置在那座孕育先天醜靈精氣的正西方。
正西方應該是金,但霜月山出現的卻是一縷先天葵水精氣。
焰湖崗在北方,當屬水,但觀焰湖崗的實際情況,和五行之水怕是沒有任何關係。
百思不得其解,沈文安又以五行相生相剋的方式重新刻畫出新的線條,腦海中忽地閃過一道靈光。
自己之前好像忽略了什麼東西!
按照猜想,木禾部落生活的這片土地聚集了四種屬性,眼下唯缺五行之木。
五行相生相剋,靠的是天地脈絡相互勾連……
想到這,他當即飛身自霜月山下來,腳踏大地之後,便是閉上雙目,開始運轉尋脈術!
片刻——
沈文安詫異睜開雙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四周。
尋脈術的感知下,這方土地的下方,有著數道恐怖的地脈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這些地脈之恐怖,完全不似尋常普通的支脈,更像是貫穿整個暘淖之地的主脈!
簡單來說,按照地脈走向,自己現在這個地方應該是整個暘淖之地,甚至包括南疆在內,靈氣最濃郁,最核心的地方!
畢竟若是將整個暘淖之地和南疆看做一個人類,這個地方就是人類的心臟,所有的天地主脈絡都是流向此地,又從此地流出,形成了迴圈。
如此詭異的情況更是讓沈文安感到困惑。
他隱約感受到,以此地的複雜情況,即便是師父裴肇,師伯伏秧那種陣道大能來了,怕也很難弄清楚具體的情況。
轉身看了看身後的霜月山,又看向遠處焰湖崗的方向,沈文安略微思忖之後,便是身化劍芒離開了此處。
這個地方蘊含著大秘密,但他只是一個劍修,根本無法參透其中的玄機,再待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如今劍骨法劍已成,不如直接趕回雲水城。
身形所化的劍芒劃過茫茫西荒的天空,沈文安正趕著路,忽地看到下方草原上,有著十多名大巫山的妖修正在追殺一群西荒的牧民。
心念微動,他內心便是生出了想要試試劍骨法劍的想法。
身形立於虛空之上,其眉心慢慢綻放出乳白色的光芒。
下一刻,這些乳白色的光芒慢慢匯聚成為一柄三寸長的白玉小劍!
小劍並不似尋常劍修的法劍那般,有著濃烈的殺伐之氣,反而給人一種溫潤精緻的感覺。
沈文安以劍指點在那白玉小劍上,頃刻間,得自《太玄劍經》中的御劍之術【太玄分光劍】發動!
三寸白玉小劍直接化作一十六柄,朝著下方那些大巫山妖修飛去!
下方十多名大巫山妖修,僅有兩名達到了胎息初期,餘下那些還都是練氣境的半化形小妖。
劍骨法劍悄無聲息飛來,精準洞穿了那些妖修的頭顱。
一瞬之間,方才還戲謔追逐數百西荒牧民的妖修們,身體忽然直愣愣的呆立在原地,身上的生機迅速消散!
噗通!
噗通!
一個接一個的妖修身軀倒下,身上卻沒有任何傷口。
前方那些被追逐到驚慌無措的牧民注意到那些兇殘的妖修詭異倒地,身形慢慢化作本體。
有幾名膽子較大的青年小心翼翼湊到跟前,以手中的長矛輕輕戳了戳那些妖獸的屍體。
“死……死了!”
“它們都死了!”
但見這些兇殘的傢伙上一刻還肆意吞噬抓捕自己的族人,下一刻竟忽然莫名奇妙就死了。
這些西荒的牧民全都愕然不已,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虛空中,那十六柄白玉小劍在返回的過程中便是合為一體,再次鑽入沈文安的眉心。
看著下方悄無聲息死去的妖修,沈文安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之色,便也沒再停留,直接身化流光朝遠處飛去。
“阿爹,有仙人!”
下方的西荒牧民中,有一名孩童忽地指著天空中的一道流光大喊。
周圍其他牧民慌忙抬頭,只見一縷青色的流光朝著草原的東方飛去。
“真的是仙人……”
“兒郎們,快快跪謝仙人的救命之恩!”
頭髮花白的老者恭敬朝著沈文安消失的方向跪拜,其身後的牧民們也都跟著跪了下來。
……
沈家,黑水閣。
沈崇明已經從直隸皇城趕了回來。
祖孫二人正在閣中二樓商量著和收割計劃有關的事宜,一道流光忽地破開雲水城的大陣朝黑水閣飛來。
那流光來到二樓,化作沈文安的身形。
“三叔?”
見到沈文安,沈崇明臉上露出一絲驚喜,忙起身拱手。
沈文安頷首之後來到沈元面前行禮:“爹。”
“坐吧。”
叔侄二人落座,沈元看向他開口道:“如何?”
“收穫頗豐。”沈文安說著,便是自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玉瓶。
“兒此次不僅成功煉製出了劍骨法劍,還收穫了一縷中品先天醜靈精氣。”
“其他兩樣東西太大,倒不方便拿出來。”
聞聽此言,沈元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伸手接過那玉瓶看了一眼後便是遞給了沈崇明。
“先天醜靈精氣是土屬性先天精氣,那木常與木言二人已經卡在練氣圓滿境數年了,你回頭便是將這一縷醜靈精氣拿給二人,先讓他們突破一個。”
沈崇明點了點頭。
這幾年雲水城的修士有不少都陸陸續續達到了練氣巔峰或圓滿境。
對於先天靈氣的需求日益增多。
眼下每一縷先天精氣都意味著一個胎息境的戰力。
“如今你三叔回來了,這所謂的收割計劃,有他在,當是不會有多大的風險。”
“餘下的事情便是交由你們叔侄二人去做吧。”
沈崇明應聲之後忽地好奇轉頭看向沈文安拱手:“三叔如今實力達到何種地步了?”
身為沈家現在的掌舵者,他要弄清楚每一名族人的具體實力,方能在接下來的收割計劃中謀求最大的好處。
沈文安思忖片刻道:“金丹之下,單對單,當無人是三叔的對手。”
“正常胎息圓滿境,三五人應當也奈何不了三叔。”
雖是感覺自己當下應該有了和金丹境強者過招的實力,但畢竟還是沒有嘗試,他便沒有妄言。
沈崇明聞言,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笑意!
金丹之下無敵,三五個胎息圓滿境奈何不得。
這個實力在當下的暘淖之地已經夠用了。
畢竟如今的暘淖之地,除了江修齊,並無金丹境修士存在。
……
大收割之事本該是當下暘淖之地幾大頂尖勢力私下裡的約定,不便向治下黎庶和那些散修們透露。
然今不知何人竟偷偷將這則訊息透露出去。
一時間,整個暘淖之地的黎庶和散修都得到了訊息,一個月之後,各方勢力會爆發大戰,屆時整個暘淖之地必然會生靈塗炭。
訊息在坊間瘋傳,鬧得人心惶惶。
迦南寺佔據的直隸郡與其他廣袤的疆域原本就是諸多黎庶和散修們心目中的聖地,如今這個訊息傳出,更是有著大量的修士和黎庶湧入。
對此,和迦南寺勢力範圍接壤的金丹勢力倒也不是很在乎。
他們本就不想勞心費力的去經營治理世俗凡事,那些黎庶和散修逃到迦南寺治下反而挺好。
有迦南寺的人養著,到時候收割,再搶回來便是。
滎陽城。
沈家治下五座城池,雲水城為新建城池,被原先四城半包圍著。
原先四城中的滎陽城與直隸郡以及靜河郡搭接,安陽城也和靜河郡沾邊,但更多的是靠近潁川郡。
西側的春桂與河間兩城則都毗鄰隱龍山。
細算下來,沈家治下四城總共與四個金丹勢力接壤,處境很是不好。
滎陽城城主府。
劉家家主劉靖面色沉重的端坐在主位上,其面前則是坐著七名劉家嫡系。
近百年的發展,劉家如今擁有修士數十人,修為最高的便是坐在劉靖身旁的一名老者。
此人是劉靖的族叔劉全,練氣九層巔峰修為。
“坊間瘋傳的訊息恐怕是真的,主家那邊剛讓吾等各大附屬家族自治,便是出了這檔子事,還真夠蹊蹺的。”
劉靖沉聲開口。
其身旁練氣九層巔峰的劉全捋著鬍鬚沉聲道:“家主的意思是,主家故意的?”
聞聽此言,下首的幾名劉家嫡系紛紛臉色大變。
“族叔慎言!”
一名身著墨綠色錦衣長衫,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人連忙拱手。
那劉全卻是淡笑:“此地已經被老夫佈下了隔絕氣息的護罩,除非爾等幾人有大義滅親之人。”
“否則,今日吾等在此所說的話,絕不會傳到主家耳中。”
那八字鬍中年男人聞言,略微鬆了一口氣,思忖片刻後還是開口道:“主家當不會如此。”
那劉全訕訕一笑:“老夫只是開個玩笑。”
掃了一眼八字鬍中年男人,其又轉頭看向劉靖道:“這件事主家那邊可有回覆?”
劉靖微微搖頭。
得到這個訊息後,不僅是他滎陽劉家,餘下的安陽趙家,春桂柳家以及河間呂家,都匆匆派人趕往雲水城,想要求證此事。
然雲水城只是告訴他們不要驚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各家雖是相信沈家能夠處理好此事,但依舊無法完全放心。
“家主當要做好兩手準備才行。”
劉全思忖片刻,眸中閃過一道精芒沉聲開口。
劉靖沒有說話,眼眸中有著一絲掙扎。
良久之後,他似乎不想與眾人繼續討論此事,便話鋒一轉道:“滎陽治下的黎庶可有逃竄跡象?”
下方几人聞聽此言,便是紛紛彙報了滎陽各城鎮的情況。
整個雲中郡的黎庶還是很相信落霞山與沈家的,儘管被那個訊息弄得人心惶惶,終還是隻有極少數原本從外面逃過來的黎庶與散修逃往直隸郡,投靠了迦南寺。
餘下的本地之人依舊相信沈家能夠保護好他們。
“吾等也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了。”
但見族中眾人都心神恍惚的模樣,劉靖也是明白,不管自己如何岔開話題,他們心中想著的依舊還是即將到來的大戰。
好日子過久了,一個個的族人都成了世俗凡人眼中的“仙人”。
掌控一城之地,作威作福幾十年,如今卻有可能被打殺擄走,如何能不擔憂?
“主家雖然讓吾等自治,卻也沒說不管我們。”
“這滎陽城說到底還是沈家的,我劉家只是代為管理。”
“若真有南疆修士殺來,劉家守不住,頂多丟了一族的性命,於主家來說可就折損了一大塊疆域。”
“所以這事兒主家不可能不管。”
“都安心去忙吧。”
劉靖揮了揮手,故作輕鬆的說著。
下首眾人見此,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紛紛起身拱手退了出去。
“全叔也回去休息吧。”
待得眾人都離開了,他也起身朝著身旁的劉全拱了拱手,隨之便朝外面走去。
自城主府回到家中,劉靖眸光陰沉。
“爹。”
手中握劍,略有幾分書生意氣打扮的劉家嫡長子劉文志見他回來,恭敬拱手。
“族中那些人又在擔憂那傳言的事情?”
劉靖重重嘆了口氣道:“那傳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你那些叔伯們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聞聽此言,劉文志眉頭微皺低聲道:“爹擔心主家抵擋不住?”
劉靖沒有說話。
身為附屬家族的家主,他其實要比外人更瞭解沈家一些。
知曉當今沈家最強的其實就是三爺沈文安。
可到時候大戰一旦掀起,沈家治下四城總體來說是與四個金丹勢力接壤,春桂、河間兩城還好說,只需面對一些沒腦子的妖獸。
他們滎陽與安陽兩城卻需要面對陰屍宗,鳧山國以及迦南寺三大金丹勢力。
沈文安再強,到時候也是分身乏術,不可能同時駐守兩座城池。
他擔心的不是主家守不住,而是相較於劉家,主家應該更偏向趙家坐鎮的安陽城。
畢竟兩家有姻親,有私交。
而他劉家,因為劉依然兄妹和沈崇序的事情,在主家眼中肯定沒什麼好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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