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帶我向大哥,爺爺他們賠個罪,我若不死,必然會再回來。”
“至於那孩子……若是男娃,就叫修白吧。”
“若是女孩,望明哥給那劉家女子一個機會,讓其為孩子取一個名字。”
說完這話,他便手中捏訣,直接御風朝著遠處飛去。
沈崇明倏然起身,手中隱隱閃過數道電芒,可直到其身形消失,也沒有出手阻攔。
……
潁川郡郡城。
一座新修建成的宏偉宮殿矗立在城中,佔據了整座城池的三分之一大小。
富麗堂皇的宮殿內,一名身著明煌金紋長袍,頭戴紫金冠冕,渾身散發著法器寶光的中年男人正盤膝坐在大殿上。
此人名烏氏敖,鳧山國主烏氏傀的胞弟,一身修為已經達到了胎息圓滿之境。
皇家多子嗣。
鳧山國主烏氏傀擁有兄弟姊妹百餘人。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天資平平,烏氏敖算是其諸多兄弟中較為出色的一個。
修為上,胎息圓滿境的他如今才一百五十多歲,餘生有不小的機會能夠證道金丹。
智謀上,烏氏敖足以碾壓一眾兄弟姐妹,甚至要比烏氏傀更適合擔任國主。
只不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智謀有時候是無用的。
烏氏敖雖為庶出,但卻很受兄長烏氏傀的重用,常年擔任監國之職。
體內的靈力運轉一個周天後,烏氏敖緩緩睜開雙眸。
“傳松延將軍來見本王。”
低沉而又威嚴的聲音響起,大殿門口身穿黑色鎧甲計程車卒慌忙拱手,身化流光朝著遠處飛去。
片刻之後,一名身著紅纓將鎧,鬚髮花白的魁梧身影來到殿中。
“黎松延拜見王爺!”
烏氏敖起身自高臺下來,親切攙扶著面前的老者笑道:“老將軍免禮。”
那黎松延直起身,眸光迥然開口道:“王爺,是不是要動手了?”
“三年了,咱們一直按兵不動,國主那邊可是已經催了多次。”
烏氏敖揹負著雙手,緩緩踱了幾步轉身笑道:“國主還是有些心急了。”
“大巫山和陰屍宗那些蠢貨如今都在忍著,我鳧山國若是先出手了,豈不是讓他們撿了便宜?”
“本王要的情報如今都蒐集的差不多了吧?”
黎松延抱拳拱手道:“是蒐集到了一些,但大部分都是道聽途說的民間傳言。”
“末將覺得有些荒誕。”
“但如今我鳧山國佔據的地方,之前似乎就和那雲水城沈家以及落霞山有仇,那些卑賤的血食對於沈家和落霞山所知的資訊並不多。”
“不過……”
黎松延略微沉吟後開口道:“透過這段時間的調查,末將發現這暘淖之地的天地靈脈復甦不過短短八十載。”
“那落霞山還好說,屬於域外降臨的仙宗。”
“可雲水城沈家是地地道道的暘淖之地世家,不到百年的時間,會有如此底蘊嗎?”
烏氏敖聞言,眸光深然。
一番思索後沉聲道:“此事確實有些蹊蹺。”
“不過國主與其他勢力的金丹前輩都曾見識過沈家那位金丹修士的手段,當不會有錯。”
“而且,吾等降臨之前,可是有不少域外的胎息仙宗在這暘淖之地經營數十年,沈家若是沒有一些底蘊,如何在那些域外仙宗環伺下存活下來?”
“那金丹仙宗落霞山又為何要屈尊與其交好?”
“雲水城即便沒有兩名金丹修士,必然也會有一位隱藏的老怪物。”
黎松延眉頭微皺,雖是覺得他這話有一定道理,但內心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想要修成金丹需要正法。”
“擁有正法傳承,那必然是一個古老的族群。”
“將軍可莫要掉以輕心。”
黎松延心中一凜,當即拱手道:“王爺高見,末將差點便著了相。”
其說完,話鋒一轉道:“那吾等現在怎麼辦?”
“難道就這樣和對方耗下去?”
六大勢力降臨暘淖之地,本以為要不了多久就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誰曾想,三年多了,竟都詭異的保持了剋制,一個個安心在這暘淖之地種田經營起來。
二人正各自思索著時,一道身穿玄色緊身長衣,臉上帶著半邊面具的身影忽地出現在大殿中。
“拜見王爺。”
“黎老將軍。”
那身影單膝跪地,沉聲開口。
“起來吧,可是皇兄有法旨?”
但見面前出現之人,烏氏敖眉頭微皺。
這是鳧山國的墨鱗衛,除了鳧山國的國主,其他人根本無權調遣。
那身影起身後開口道:“國主讓屬下告知王爺,要小心行事。”
此言一出,烏氏敖與黎松延都有些詫異。
在此之前,遠在南疆的烏氏傀可是數次催促他們想辦法從雲中郡多掠奪一些血食送回去。
如今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是南疆那邊有什麼新訊息了?”
烏氏敖略微思忖,便是猜到這中間肯定出現了變故。
墨鱗衛修士拱手開口道:“吾等前些時日得到了一個隱秘的訊息。”
“南疆那邊,除了北境之外,餘下大部分勢力都收到來自中域的暗中警告,據說是四位真君大人親自頒佈的法旨。”
聞聽此言,黎松延與烏氏敖皆是臉色微變。
南疆明面上只有四位化嬰真君。
四位真君背後的勢力佔據了整個南疆最為富碩、廣袤的中域。
“真君法旨說了什麼?”
烏氏敖沉聲開口。
虛合迴廊大陣被破開的訊息早就已傳開。
北境之外的那些南疆勢力肯定也早都得到了訊息。
然時至今日,其他的金丹勢力竟然沒有任何要插手的意思,本身就有些不對勁。
“如王爺所想,四位真君大人警告其他勢力,除了北境之外,其他勢力不許越過虛合迴廊大陣,插手暘淖之地的事。”
墨鱗衛修士答道。
“真君大人們真是這般說的!?”
黎松延聽後,一臉不可思議。
墨鱗衛修士點了點頭繼續道:“墨鱗衛這些時日進行了多次求證,此事當不會有假。”
烏氏敖眸光深然,摩挲著手掌呢喃道:“能讓真君大人頒佈這樣的法旨……”
“暘淖之地的水怕是遠比吾等想象的要深啊。”
黎松延頷首贊同,面色凝重道:“王爺,這般看來,吾等北境勢力都成了棋子。”
“這背後有不世出的大人物在謀劃什麼。”
烏氏敖嗤笑搖了搖頭。
“本王終於明白了,這虛合迴廊大陣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出現了缺口。”
“如今看來,怕是有人故意為之。”
“王爺,法旨帶到,屬下先回去了。”那墨鱗衛修士並未與二人多說什麼,拱手之後,身形便是慢慢變得暗淡,直接消失在大殿中。
殿中二人沉默片刻,烏氏敖便開口道:“勞煩黎將軍去一趟那西荒,就說我鳧山國要與他們聯手,攻打沈家四城。”
攻打沈家?
黎松延有些愕然看向他。
“王爺,這……”
二人剛剛還在商量要忍住不出手,不能讓其他勢力撿了便宜。
此番又得到這個訊息,黎松延有些不明白自家王爺為何會突然下達這個命令。
烏氏敖笑而未答,只是淡然開口道:“將軍此行帶上厚禮,只需告訴那些蠢貨,讓它們配合我鳧山國便可。”
黎松延心中似是明白了什麼,嘿嘿一笑拱手道:“末將領命!”
……
雲水城。
雅緻的小院內,衛秋靈正靜靜坐在涼亭內,看著院中手持木劍,嘿嘿哈哈舞個不停的小不點。
這小傢伙便是她與沈文安的兒子,沈崇真。
二人當年都是胎息境修士結合,沈崇真出生之後,便是繼承了她的木屬性靈根,品質中上。
許是受到其父親的影響,小傢伙剛滿三歲就表現出了對劍的痴迷。
衛秋靈沒有任何猶豫,決定等其淬體之後,便讓他修煉《太玄劍經》。
以這小子對劍的痴迷,再加上有一個劍修父親的培養,說不得日後真能出現“父子雙劍仙”的幸事。
“崇真,該休息一會了。”
毒辣的太陽已經高懸頭頂,瞧見兒子鼻尖額角都出現了細密的汗珠,衛秋靈柔聲喊道。
小傢伙倒是很聽話,手中的長劍一收,便興奮的跑了過來。
“娘,我練的好嗎?”
接過母親遞來的茶水,沈崇真仰著紅撲撲的小臉問道。
衛秋靈掏出一方手帕,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汗水微笑道:“你不是說只有你爹才有資格指點你劍道嗎?”
“娘可不說你。”
小傢伙聞言,癟了癟嘴道:“娘真小氣,還記仇……”
“真讓你說對了,娘就是這樣的人。”
衛秋靈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不信等你爹出關你問問他。”
沈崇真放下手中的茶盞,仰頭看向父親沈文安閉關的房間,神情有些陌生。
他出生沒多久,父親便閉關了。
為數不多的記憶中,根本沒有父親的形象。
只是聽著母親講述了諸多父親的事情,知曉父親是一位很厲害的劍修。
“阿爹還要多久才能出關?”
“家裡都沒有人能指導我練劍……”
衛秋靈聞言淡笑道:“你爺爺也懂劍術,還有你崇玄哥……”
她的話還沒說完,眉頭忽地一皺,轉身看向左後方的方向猛然起身!
但見如此,沈崇真也匆匆來到跟前仰頭道:“娘,是阿爹要出關了嗎?”
衛秋靈沒有理會,只是靜靜的感受著沈文安閉關的房間內傳出的古怪氣息呢喃道:
“這是意境嗎……”
她如今的修為也已經達到了胎息中期。
雖然不懂意境,但卻能夠感受到房間內傳出的古怪氣息對自己的仙胎有著一種淡淡的壓制。
“崇真,去喊你爺爺和崇明哥哥來一趟。”
略微思忖之後,衛秋靈俯身正色開口。
小傢伙重重點了點頭,便是一溜煙跑了出去。
片刻之後,沈元就抱著沈崇真與沈崇明便是來到夫妻二人的院落。
“爹。”
衛秋靈喊了一聲。
沈元頷首,眸光看向了沈文安閉關的房間。
“文安他是……突破了嗎?”
衛秋靈聲音微顫,有些不敢相信開口。
“應當不是……”
沈元仔細感受了一番道:“為父猜測,他應當是領悟到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晉升八品家族,獲得八品血脈之後,沈文安與沈崇明是整個沈家天賦最好的兩人。
血脈淬鍊讓二人體內的血脈晉升八品。
孫子沈崇明閉關三年,領悟了《紫雷破極》。
如今兒子這邊怕是也悟出了不錯的東西。
就是不知其領悟的東西能否達到天賦神通的層次。
房間內的氣息越來越強,黑水潭周遭的修士都感受到了異樣,紛紛來到周遭凝望著小院的方向。
“這是三爺弄出來的動靜吧?”
“聽說三爺閉關數年了,如今難道又要突破了?”
“不可能吧?三爺閉關之前就是胎息後期,再突破……豈不要達到圓滿之境了?”
“有什麼不可能的,三爺可是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鑄就劍胎,成為胎息境劍修,如今又是二十多年,成就胎息圓滿也不過分啊。”
“……”
眾人議論紛紛之時,房間內盤膝而坐的沈文安雙眸緊閉,眉頭忽地皺起。
正如沈元所料,他此次並非是突破。
枯坐三年,只是在領悟一門劍訣。
如今劍訣即將完成時,心中忽地升起了一絲明悟。
便是想著能否將意境也融入其中。
當年在胎息中期時,他便已經感悟到了意境,只是丹田內缺少金丹金性為載體,始終無法將意境凝聚成型。
反而因為這種奇怪的狀態,讓其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敢貿然嘗試觸碰意境。
生怕一不小心便會迷失本心。
如今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其內心便是忽然生出了一絲想要試試的衝動。
體內劍胎,三寸龍魂法劍散發著金色的光暈。
法劍表面,那個由陰司氣息所化的古怪印記散發出淡淡的幽光。
沈文安心神微動,濃郁的意境氣息便是慢慢朝著其劍胎匯聚而去。
就在此時。
涼亭內與沈崇明和衛秋靈站在一起的沈元忽地感受到識海中的白玉龜甲在狂抖不已!
其神色微變,當即將懷中的沈崇真放到地上。
“崇明,為爺爺護法。”
急聲吩咐了一句,他便直接盤膝坐在涼亭內,將神識沉入識海之中。
此時的白玉龜甲閃爍著氤氳的靈韻,一道道白色金銳氣息在表面流轉,形成殺伐氣息濃郁的劍氣。
沈元謹慎觀察片刻之後,便是將神識貼了上去。
“嗯!?”
神識接觸到白玉龜甲的瞬間,沈元忽地感受到了一種神遊天外的感覺。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神識好像被帶到了某一處奇怪的空間。
那空間的正中懸浮著一柄金色長劍,鋒銳的劍芒自金色長劍上源源不斷湧出,將整個空間都填滿。
沈元疑惑的觀察著面前的一切,能夠感受到一種極為熟悉的血脈相連感覺。
“這裡是……文安的丹田!?”
仔細端詳面前的金色長劍,他忽然發現這長劍與沈文安的劍胎一模一樣,只是長度略長了一些!
“那上面的符文印記是什麼?”
沈元正好奇打量著金色長劍上散發著幽光的古怪符文,未曾注意其身旁的白玉龜甲上,道道靈韻正不斷變幻著,悄然組合成那符文的樣子,然後慢慢往外衍生。
片刻,龜甲上由靈韻形成的符文似是衍生出現了問題,倏然消散。
但緊接著便是一個新的符文出現!
那些靈韻就這樣不斷組合,不斷消散,速度越來越快!
這一切沈元並不知曉,其內心還在震驚於白玉龜甲竟然能夠將自己的神識帶到兒子的丹田內。
在他的注視下,沈文安丹田內的金色劍氣正被一種神秘力量操縱著,不斷翻湧。
身為最直接的旁觀者,沈元能夠感受到此時的沈文安似乎正打算將這些金色的劍氣凝聚組合成什麼,但這中間明顯有著阻礙,讓其一遍遍嘗試,又一遍遍失敗。
他甚至還感受到沈文安的心境出現了問題,變得有些急躁了。
“穩住心態,萬不可急躁!”
沈元的神識想要開口提醒。
但這一切正如當年神遊儋州時一樣,他的神識只是旁觀者,任何動作都做不了。
只能這般靜靜的看著那金色的劍氣凝聚消散,消散凝聚……
最終,懸浮在其丹田中央的金色長劍都開始出現顫抖。
沈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金色劍胎之上,生怕兒子此番強行想要領悟的東西會出現問題。
殊不知他旁邊的白玉龜甲上,經過無數次的重組推演,那些靈韻已經生成了一個十分複雜玄妙的符文!
符文整體比之沈文安劍胎上的那個古怪符文要大數倍,也更復雜。
此番推演好像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白玉龜甲上,新的符文紋路衍生出來的速度變得極為緩慢。
就好似一個行走在無盡沼澤中的冒險者,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嘗試了許久,才會邁出。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當面前金色的劍胎開始劇烈顫抖,光芒也變得有些暗淡時,沈元身旁的白玉龜甲忽地迸發出耀眼的白光!
一瞬間,整個丹田空間都被這乳白色的光芒充斥著!
沈元的神識已經看不到其他東西,只能隱約感受到那金色劍胎在劇烈顫抖,發出陣陣低沉的劍嘯聲!
仿若一息,又好像過去了很久。
當耀眼的白光消散之後,沈元忽然發現自己的神識已經迴歸到本體。
識海內,白玉龜甲也恢復了平靜。
只是自己積攢了數年的靈韻,竟都離奇消失了!
甚至於,那白澤福運所化的紅白兩色漩渦都停止了轉動,變得黯淡無光。
就在他疑惑不解時,識海中忽地冒出一股玄妙的資訊。
這玄妙的資訊好似來自血脈深處,在其感知中,已經慢慢融入了血脈之中。
氣息消失,識海中剛恢復平靜的白玉龜甲上忽地泛起淡淡金芒,緊接著,一個個金色的大字緩緩浮現。
【家族成員領悟到無暇天賦神通·守界劍骨。】
【天賦神通·守界劍骨已烙印於血脈之中,未來家族新誕生的成員將有一定機率獲得劍骨傳承,神通具體功效將視成員自身體質而定。】
金色大字慢慢消散,沈元內心的驚喜卻依舊難以抑制。
白玉龜甲雖然沒有給出“守界劍骨”的具體能力,但終歸是能夠烙印在血脈中的天賦神通。
他猜測,日後沈家的後輩子孫,但凡能夠傳承“劍骨”者,於劍道修行上定會有著極大的好處。
壓下心中的思緒,沈元緩緩睜開眼,看向沈文安所在的房間,靜等其破關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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