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平坦之地為汀。
兩人沿著溪流的方向一路前行,很快就來到河邊一片平坦的地方。
“弈仙汀……”
陳悠然在那鋪滿野花和雜草的小徑旁發現了一塊石碑,石碑上有著三個蒼勁的小字。
雖是已經被歲月侵蝕的有些模糊,但還是能夠看出刻字之人在書法上有著極深的造詣。
“哥,那邊好像還有石桌石凳!”
陳悠然環顧四周,忽是在一片雜草叢中看到了疑似石桌石凳的東西。
二人穿過草坪,來到距離那石桌石凳約兩丈的距離。
“這裡之前應該有個亭子的。”
看了一眼荒草間腐朽的柱子與散落的灰瓦,沈崇明開口。
陳悠然點了點頭,當即便想要朝那石桌走去。
她已經看到那石桌左右兩側各擺放著一個精緻的棋盒,覺得可能是寶貝。
“等一下。”
沈崇明見狀,伸手攔住了她。
“三嬸說,越是明面上的寶貝,越有可能是陷阱,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好。”
“眼前這些東西和之前的亭子應該是一起的,如今亭子腐朽倒塌了,你看那石桌和石凳可有一絲歲月侵蝕的痕跡?”
陳悠然聞言,心中一凜,細細打量著那石桌。
桌面刻著的是一個古老的棋盤,縱橫各十九道經緯線清晰可見。
左右兩邊的棋盒中,黑白兩色的棋子色澤明亮,宛若上一刻還有人在此對弈。
意識到有些不對勁,陳悠然也沒敢貿然亂動。
二人盯著面前的棋盤和棋子猶豫了許久,陳悠然忽然開口道:“哥,這棋子和棋盤會不會是某種法寶?”
沈崇明微微搖頭,他自是也沒辦法確定。
陳悠然見狀,後退了兩步自腰間將那法器長鞭解下。
“哥,你退開一些。”
她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是覺得這東西有些古怪,那便不直接接觸,看看這東西到底有沒有反應。
沈崇明雖是覺得有些不妥,但眼下若是不嘗試一下就離開,心中終是有些不甘。
“你那是法器,萬一出現變故,毀了有些可惜,還是我來吧。”
自儲物袋中取出法器無聲客大弓,沈崇明退後了十多丈,當即彎弓搭箭,在箭矢上附著了一道金光術,對著遠處的棋盤和棋子就是一箭!嗖!一道金光閃過,精準的命中了那石桌棋盤!鏘!箭矢擊中棋盤後發出一聲脆響直接被彈開,飛向遠處。
想象中的異變並沒有發生。
沈崇明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陳悠然,陳悠然也是眉頭緊皺,隨後開口道:
“會不會是咱們想多了?”
沈崇明沒有答話,緩步又來到那棋盤跟前,仔細觀察了一番道:“若是普通的石頭,我方才那一箭莫說直接將其射穿,至少也得留下一些痕跡。”
“可你看那棋盤,依舊完好無損。”
陳悠然點了點頭,眸中閃過一道精芒。
“這般看來,肯定是寶貝了?”
沈崇明將大弓收回儲物袋,略微猶豫了一下便是直接催動神識想要將那石桌連同石凳一起收進儲物袋中。
然他的神識剛接觸到那石桌,便是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彈開!
下一刻!面前的石桌和石凳倏地散發出淡淡的熒光,剎那間,周圍的一切仿若都靜止了!恍惚之間,沈崇明隱約看到面前棋盤右側的石凳上端坐著一名渾身散發著無盡光芒的身影。
那身影緩緩轉頭。
一時之間,沈崇明便覺得自己的身軀被一股強悍而又恐怖的神識掃過,整個人都好似被人扒光了一般。
一道微弱的神識兀自傳進他的腦海中。
“小傢伙莫要貪心,這不是你的機緣。”
“變異的雷屬性靈根,去張兄那邊看看吧。”
神識消失,周圍的一切異象也都瞬間消散,小溪還是那個小溪,周圍的野草依舊繁茂。
“哥?”
陳悠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沈崇明回過神,面色凝重的看向陳悠然道:“你方才感受到什麼了嗎?”
陳悠然微微搖頭。
“只是看到你突然愣住了,沒發現什麼異常。”
沈崇明再次掃了一眼那石桌石凳,確定自己剛才絕非是出現了幻覺,當即開口道:“我們走吧。”
那身影既然說了,這不是自己的機緣,那便強求不得。
方才那股強悍的神識已經讓他意識到了對方的恐怖,若是強取,說不得就會惹怒對方,把小命搭在這裡。
“東西不要了嗎?”
陳悠然有些不甘心的跟在身後。
沈崇明並沒有將方才看到的事情說出來,只是笑著解釋道:“不是我們的機緣就莫要強求,走吧。”
兩人繞過那石桌和石凳繼續前行,沒走多久便是在溪水邊的灘塗上遇到了一株奇異的靈果。
雖是沒有認出那靈果是什麼,但沈崇明本著有好處不能錯過的心態,嘗試沒有危險之後,還是將果樹上十多顆紅彤彤的果子全都摘下,收進儲物袋中。
摘完靈果,他本想著將那果樹一起挖回去的,但嘗試了許久卻發現無法撼動其分毫,便也只能放棄了。
……
七賢山的秘境吸引了整個暘淖之地的注意力,自秘境出現,修士之間談論最多的便是和秘境有關的話題。
諸如哪個仙宗的弟子在秘境中尋得了何種寶物,哪個世家的散修在秘境中獲得了大機緣,最終被其他散修圍殺等等。
除了這些,當還有一些對於秘境各處奇特機緣的分析。
黑水潭沈家。
已至中年的趙金虎匆匆自馬車下來,來到莊園的廂房。
“去稟報家主,東西買到了。”
趙金虎來到院落廂房,讓一名府上的僕人去找沈文煋。
片刻之後,沈文煋和衛秋靈都來到了廂房。
“家主。”
趙金虎自懷中掏出了一枚玉簡小心遞了過來。
“就這麼一個破玩意,十塊靈晶。”
衛秋靈聞言淡淡一笑:“聽風谷一直都是靠這個發家的,儋州每有秘境出現,他們便是能在第一時間內弄出這樣一份攻略來大肆售賣。”
“除此之外,他們還擅長各種情報收集,尋人尋物等,對外聲稱,只要能出得起價,儋州那片土地上,就沒有他們拿不到的訊息。”
沈文煋聞言,有些驚訝道:“聽風谷當真這麼厲害?”
“公然將一些秘密情報拿出來,就不怕得罪一些強者引發眾怒?”
衛秋靈微微搖頭道:“先不說聽風谷自身的實力穩居岐山各大仙宗的前五。”
“單就說他們手中掌握的那些情報,就足以讓很多人忌憚不已。”
“於一個仙宗來說,名聲有時候比什麼都重要。”
“岐山各大仙宗為了生存,暗地裡哪一個沒做過一些不為人知的骯髒事?”
“哪一個身上沒有汙點?”
“一旦有人敢對聽風谷出手,逼得他們將那些骯髒之事全都抖了出來,身敗名裂是小事,道統因此被毀滅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私下裡,各大仙宗和聽風谷也都有約定,默許聽風谷幹著這個行當。”
“聽風谷也很識趣,一些關乎其他仙宗生死存亡的秘密,一般也不會真的拿出來賣。”
沈文煋恍然頷首,隨之嗤笑道:“這聽風谷倒是玩了一手極為高明的平衡之道。”
“只是怕有足夠大的利益時,他們也不會遵守所謂的約定。”
自趙金虎手中接過玉簡,沈文煋將神識探入其中看了一會便是遞給衛秋靈道:“內容很少,這十塊靈晶花的有些虧了。”
趙金虎聞言拱手道:“那聽風谷的弟子說了,秘境的內容每隔三個月會更新一次,到時只需要持此玉簡過去,他們會將最新的內容補上,不另外收費。”
衛秋靈頷首:“這是聽風谷的規矩。”
“家主,沒其他事情屬下就先回去了,家父近幾日身體不是很好,怕是……”
趙金虎神色黯然的拱手開口。
“趙伯?”
聞得此言,沈文煋倏然一愣:“他老人家身體有恙?”
趙金虎釋然笑道:“倒是沒什麼,年齡大了,自是不如吾等青壯。”
“家主,屬下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您再吩咐。”
微微拱手之後,趙金虎便是離開了莊園。
望著他的背影,沈文煋有些悵然。
趙栓原本就比沈元還略長几歲,不知不覺間已是年過古稀。
世俗凡人,壽不過百。
如父親和趙栓他們這一代人,年輕時本就是凡人之軀,操勞過多,身體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暗疾留下。
七十多歲已經算是高齡了。
“弟妹,這玉簡你先帶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待得崇明他們回來之後,再與他們對照一番。”
“如無其他,倒是可以拿回去給落霞山的弟子使用,也能省下十塊靈晶。”
衛秋靈頷首離開了。
……
七賢山秘境。
茂密的叢林中,沈崇明與陳悠然躲在一片怪石林中,靜靜的望著遠處藥田中的幾道身影。
那幾人正是之前追蹤過他們的五人小隊。
“還是來晚了一步。”
五人修士小隊中,為首的陳姓老者看著面前藥田中狼藉一片,痛惜不已。
卻說這段時間五人的運氣著實有些不好,沿著那溪流一直往上,雖也尋到了一些靈藥靈果,但品質不高就不說了,數量也很少。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分配規則,五人分了之後,每人到手的可謂是少之又少。
如此這般,眼瞅著快要離開秘境了,便打算在這片區域好好尋找一番,看看能否從他們兩人身上找補一些。
經過幾天的搜尋,五人還真找到了沈崇明和陳悠然留下的痕跡,一路追蹤而來。
那片藥園便是二人方才發現的,只可惜剛採摘了一半,陳悠然的枯木逢春術便是感應到有人靠近。
兩人也顧不得采摘靈藥的注意事項,匆匆將剩下的一些藥材囫圇吞棗的都薅進儲物袋,便躲了起來。
“哥,這五人怎麼陰魂不散的?”
陳悠然眉頭緊蹙,低聲開口。
沈崇明雙眸微眯,目光死死盯著五人之中的花甲老者。
此來秘境,他一直秉承著能不與人發生衝突,就不發生衝突。
但眼前這五人卻是賊心不死。
三番兩次的追著他們不放。
想到這,他的手中光芒一閃,法器大弓無聲客便是倏然出現在手中。
陳悠然見此,也是暗自抬手,準備掐訣施展術法配合他的攻擊。
“不用,讓我先試試那老東西的實力。”
他能感覺到五人之中的陳姓老者比自己實力略強,但具體強到什麼程度卻還不是很清楚。
以法器無聲客偷襲,對方無法斷定自己二人的位置。
但陳悠然一出手的話,若是殺不死那老頭,必然會被對方察覺。
陳悠然聞言,緩緩將手方下後,悄然摸出了一張隱身符,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變故。
這就是兩人多年來的默契。
沈崇明慢慢將無聲客大弓拉至滿月,透明的流光在那箭矢上一閃而逝。
緊接著,手指一鬆,那根箭矢便是無聲無息的飛了出去!遠處的荒廢藥園中,陳姓老者正認真的尋找著周身還有沒有遺漏的靈藥,忽是感覺到脊背一緊,似有凌厲的殺機自身後傳來!
也顧不得多想,他的體表猛然浮現出一道土黃色的靈力護罩!嘭!那靈力護罩剛出現,一根箭矢便狠狠撞了上去!
恐怖的力道將靈力護罩撞的一陣閃爍,最終卻是沒能將其洞穿!看著掉落在地上的箭矢,陳姓老者忍不住眼角微挑,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水!差一點!就差一點點!
自己的靈力護罩若是晚了那麼半息的時間,這根鋒利的箭矢此時就已經洞穿了他的頭顱,而非掉在地上!
餘下四人此時也都反應過來,慌忙撐起靈力護罩,緊張的看向四周!“陳老哥,是何人偷襲於你!?”
小隊中的中年女修沉聲開口。
那陳姓老者面色陰沉的看了看四周:“此人出手甚是古怪,這箭矢飛來,竟無一絲破空之聲,老朽也不知對方在何處……”
遠處,怪石林中,沈崇明盯著五人,沉思片刻道:“那老頭的修為沒有達到練氣八層。”
“其修行的也並非正法,靈力淳厚略微差了些意思。”
所謂正法便是能夠讓修士直通胎息巔峰的真正修行法,而非當年許修送給沈家的那種五行呼吸法。
那種呼吸法雖然也能讓修士吐納天地靈氣來修行,但修出來的靈力遠不如正法淳厚,且沒有真正的胎息法,也絕不可能突破胎息境。
由此可見,這老頭雖有練氣七層的修為,但實力卻不見得會比他強多少。
“悠然,我們走。”
弄明白了老頭的實力,沈崇明並沒有繼續出手。
和陳悠然一起悄然離開亂石林之後,二人便是躲到了另一處土丘後面,靜靜的觀察著五人。
荒廢藥園中,五人此時依舊戒備的看向四周,神識不斷地掃視著周圍一切能夠藏身的地方。
然練氣境修士的神識普遍只能覆蓋十多丈的距離,就是練氣圓滿境的神識極限也不過百丈。
沈崇明偷襲時,距離幾人至少兩三百丈遠,此時更是已經換了地方,幾人斷然不可能發現二人所在。
“對方走了嗎?”
五人撐著靈力護罩靜等了近一刻鐘,遲遲不見有後續的攻擊襲來,那胖乎乎的青年忍不住開口。
他們修的本就不是正法,體內靈力遠不如正法修士深厚,而靈力護罩又極為消耗靈力,此番一直撐著也不是個事兒。
陳姓老者再三確認之後,便是小心翼翼收起了靈力護罩。
片刻,見對方果然沒有繼續出手,其他幾人也跟著將靈力護罩收回。
“陳前輩,這出手偷襲之人,會不會……”
噗!那胖乎乎的青年正想詢問陳姓老者,出手偷襲之人會不會就是他們一直追蹤的兩人。
一根鋒利的箭矢便是直接從他的後腦勺穿透頭顱,自眉心冒出一寸有餘!滾燙的鮮血濺了幾人一身一臉!嗡!四人眸光駭然,隨之便是趕忙撐起靈力護罩,背靠背看向四周!只可惜一擊得手之後,沈崇明和陳悠然早已經換了地方。
餘下四人神情緊繃著尋找許久,未能找到他們。
“許穎,我來護住你。”
“你將侯順的東西都帶上,我們走!”
陳姓老者聲音凝重開口道。
他已經意識到了沈崇明的難纏,對方明顯十分擅長偷襲,再耗下去,幾人說不得都要被人家一一射殺。
為今之計,便也只能趕緊離開這裡。
那中年女修聞言,當即點了點頭,伸手將死掉同伴背上的包裹扯了下來。
“走。”
“都堅持一下,到了那片亂石林再撤掉靈力護罩。”
陳姓老者開口。
幾人便是迅速朝沈崇明二人之前躲著的亂石林沖去。
那片亂石林遍佈著密密麻麻、高矮不一的石柱,不似那荒廢藥園四周空曠,四人覺得只要能衝進去,就會安全很多。
然就在四人距離亂石林還有數丈距離時,一根長藤悄無聲息跟了過來!那長藤在距離幾人還有十多丈的時候,便是直接扎進大地,道道青色的靈力以長藤為中心緩緩散開!
受到這青色靈力的影響,四人面前的荊棘和野草彷彿突然間活了,瘋狂朝著四人抽打過去!
散修自是不知仙道有此千奇百怪的術法,還道是這些荊棘野草本就是秘境中成精作妖的存在。
四人一時間大駭,紛紛舉起手中兵刃,對著那些荊棘和野草就是一統亂砍,各自都已經鉚足了勁兒,將靈力運轉到兵刃上,連靈力護罩都不敢維持了。
這一幕看得遠處的沈崇明有些怔然。
“他們瘋了吧?”
“一些荊棘野草而已,怕成這樣?”
陳悠然也是微微張開小嘴,表情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