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孟驍凍僵的思緒才緩緩開始解凍。
他看著那支死人組成的騎隊,一點一點地挪近,看著那些既扭曲又熟悉的面孔,心如刀絞。
他臉上的呆滯驚愕逐漸褪去,嘴唇緊抿,眼神陰沉,雙手微微顫抖,怒火彷彿從他每個毛孔中噴湧而出。
他邁開步子,下了城牆,走向那支隊伍。
“將軍……”身邊的副將下意識地想攔住他。
“將軍?現在還叫什麼將軍。”孟驍的聲音帶著壓不住的顫抖,“都瞎了嗎!還不快跟我去……去把他們接回家!”
副將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瞬間清醒過來,之前所有的恍惚和遲疑都被一掃而空,他挺直了脊樑,吼道:“是!”
孟驍走在最前頭,他們一起,走向了那些袍澤。
士兵們把一具具僵硬的屍首從馬背上抱下來,然後,又捧起那顆被他們抱在懷裡的頭顱,小心翼翼地安回脖頸。
孟驍就那麼站著,用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似乎要把這地獄般的一幕,刻在自己腦子裡。
就在給王使者整理遺體時,一個士兵的手碰到了什麼硬物,他低頭一看,發現使者冰冷的手中,竟死死攥著一封信。他不敢耽擱,立刻將這發現稟報給了孟驍。
孟驍的心一抽,他大步走過去,使了不小的力氣,才把那封被血和冰凍得像塊石板的信,從王使者僵硬的手指中取出。
他展開信紙,目光落在上面。
僅僅一眼。
孟驍臉上的悲痛就被驚駭吞噬,而那驚駭又在下一秒,被一股衝破天靈蓋的暴怒徹底引爆。
他費力地讀完那短短几行字,只覺得一股熱血轟然衝上頭頂,整個世界都變得一片血紅。
他猛地轉過身咆哮道:“來人!八百里加急!立刻把這封信送到京城去!立刻!”
幾天後,政事堂。
宰相沈世安和幾位心腹重臣這會兒剛處理完一些瑣事,正在休息,空氣裡瀰漫著安逸閒適的氛圍。
“算算日子,王使者也該到地方了。”戶部尚書賈如晦說道,“我看啊,用不了多久,三公主誠心歸附的捷報,就該傳回來了。”
“可不是嘛,”禮部尚書溫玉堂也笑著湊趣,“三公主殿下是識大體的人,斷不會叫我等失望。陛下啊,先前真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沈世安一臉智珠在握的從容:“陛下終究年輕,遇事思慮過重,也是人之常情。我等做臣子的,不就是為陛下分憂的嗎?等這事一了,我朝江山,又能穩坐百年了。”
眾人連連稱是。
恰在此時,殿外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一個兵部差官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他手裡高高舉著一個蠟封的奏匣大聲道:“宰相大人!西北!西北八百里加急!”
沈世安精神一振,他和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眼裡都閃著心照不宣的喜悅。
“慌什麼,呈上來。”他強自鎮定,但上揚的嘴角卻暴露了他的心情,“定是王使者功成,向我等報喜來了!”
差官把奏匣高舉過頭頂。
沈世安幾乎是搶過來的,親手扯開蠟封,抽出了裡面的信函。他眉飛色舞地展開信紙,可下一瞬,他臉上的笑容,就像被冰封住了一樣,瞬間碎裂。
信上的字跡狂放不羈,內容更是惡毒至極。
“你們派來的人,我已經殺了。
他很吵,還是個男人。這兩個理由就足夠了。賀禮我已經收下,這些是我應得的。
如今我已是大漠之主,此乃天命所歸,理所當然。之後我還會前往京城,接管你們的地方,成為你們的皇帝。最後我會讓整個天下,重新回到它本該有的樣子。
在我抵達之前,我需要看到所有男人,敲斷自己的腿,跪在城外。你們的皇帝,必須跪在最前面。
不要做任何愚蠢的嘗試。你們沒有與我對話的資格。反抗毫無意義,只會讓你們的下場變得更加難看。你們那些虛偽雞賊的計謀也是毫無用處,在我絕對的力量面前,你們都只是可笑的小丑。
作為奴隸,在我面前臣服。這是你們唯一能活下去的方法。
這不是威脅,而是告知你們一個即將到來的現實。”
看到這裡,沈世安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就像回到家看到老婆出軌,他本還想保持體面,冷靜質問,結果他老婆給他一巴掌,罵他回來這麼早幹什麼,害得她偷人的事情都暴露了。
他氣得連信都快拿不住了。
“豈有此理!狂悖至極!”沈世安猛地將信紙狠狠砸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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