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橋之上,楚寧立於簷下,遙望遠山。
新換的玄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袖口雷紋時隱時現,宛如靜候風暴的刀鋒。
他緩緩轉頭,看向身旁神色寧靜的謝明璃,終於問出積壓多日的問題:
“明璃,近來……你們武侯府在查我阿姐的下落,可有訊息?”
謝明璃本還含笑靜立,聞言神色卻微凝。
她輕輕搖頭,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歉意與疲憊:
“武侯府動用了所有情報線,甚至派人深入你描述的小鎮與周邊十里……但依舊查不到任何楚雲姑娘與雷萬鈞的行蹤。”
她望著楚寧的眼睛,認真道:“你所提到的小鎮,名為‘石橋集’,本就是北境一處交通樞紐,進出人員頻繁。但偏偏,從你收到信的那天起,小鎮內關於‘楚雲’與‘雷萬鈞’的所有痕跡,彷彿被人抹去了似的。”
楚寧眉頭皺緊,心臟像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
“而且……”謝明璃聲音更低了一些,“不止我們在查。”
她看著他,一字一句道:
“據密探回報,還有兩股不明勢力,也在暗中尋找你姐姐的行蹤。”
楚寧心頭猛震。
“不止我們?”他低聲重複,聲音中帶著一絲冷意,“誰?”
謝明璃緩緩搖頭:“一方看似是商會背景,但手段凌厲,查人速度極快,像是借殼行事;另一方,身份更隱秘……我們只截到一封密報,落款印記極像某些失傳多年的‘邪祟’封紋。”
楚寧心中驟然泛起狂風驟雨。
“……王家殘脈?”
他想起王崇山之前曾操控“冰血傀”的恐怖秘術,又想到青陽血祭陣中那些由生魂煉成的魂傀,整個人頓覺後背生寒。
“他們還敢動手?”
他低聲咬牙,手掌緩緩握緊,掌心雷息微顫。
他想到出發前往府城前的那天,雷萬鈞交給自己的一封信。
那信封古樸微黃,封蠟壓著一道龍紋,雷萬鈞神情鄭重地叮囑他:“若你在府城遇到過不去的坎,便去‘伏龍居’,找一個叫‘宋蒼’的人,把這封信交給他。”
當時他以為那不過是雷萬鈞留給自己的後手,如今看來,也許正是應對眼下這局暗棋的關鍵。
他忽然抬頭,看向謝明璃:“你聽說過‘宋蒼’嗎?”
謝明璃略一沉吟,眼神透出幾分遲疑,但很快點頭。
“當然聽過。”她聲音低緩,如訴舊事,“十幾年前,他是整個府城很響亮的名字。”
“他曾是‘鎮武司’的第一處刑官,以雷火震懾八方,那時候江湖中流傳一句話——‘寧踏血河,不惹宋蒼’。”
“後來他犯了軍規,被廢職貶為庶民,不知道去哪裡了。”
“坊間傳言他瘋了,也有人說他其實是掌握了某種上古殘術,遭朝廷忌憚才被‘溫馴化’……”
她話未說完,楚寧卻已將信從袖中取出,捧在掌中,輕輕摩挲那枚龍紋封蠟。
“他真是瘋子也好,庶民也罷。”楚寧眼神沉了下來,“只要他能告訴我阿姐在哪……瘋子,我也信。”
謝明璃注視著他,眼神幽深:“你真的決定要去找他?”
楚寧點了點頭,指尖雷光一閃即滅。
“如今王家雖崩,但殘根未絕。”他低聲道,“我若在原地等訊息,等來的……可能是我阿姐的屍身。”
他沒有再多言,轉身邁步而出,步履沉穩。風捲過長廊,將他衣袍吹得如雷霆翻湧、戰旗獵獵。
……
伏龍居。
暗巷最深處,落雪無人,連燈火都不敢照徹的角落裡,一座斑駁茶屋靜立塵煙之中。
楚寧抬手輕推,那扇舊木門無聲而開,未有絲毫塵土飛揚。
室內,爐火未熄,茶香嫋嫋,案几上三支蠟燭燃著不同長短,正是以時辰計數之法。
昏黃燈影下,一道老者身影橫坐案前,素袍整潔,鬢髮微亂,桌上竹簡迭得如小山。
一支狼毫筆懸於半空,似剛落下最後一筆。
他頭也未抬,彷彿早已知曉來人身份,語氣平淡如陳年老酒:
“你找誰?”
“老人家,您是宋蒼先生嗎?”
“你來得比他想的……早了三日。”
幽深茶香中,那道伏案的身影緩緩抬頭。
燈光映照下一張尋常中透著古意的面孔,眼角三道焦黑刀痕猶在,似是雷火灼傷未愈,卻毫無痛意。
伏龍居內,爐火微光搖曳,竹簡堆迭如山。
“青陽縣,奔雷武館雷萬鈞館主,讓我來伏龍居找一位叫宋蒼的先生,這是雷館主的信。”楚寧靜靜立於桌前,雙手奉上龍紋封蠟的信,神色沉穩。
宋蒼指尖輕觸封蠟,眼底忽然閃過一絲異色,隨即眉頭微蹙,低聲自語:“雷萬鈞……你找的人,修為怎麼這般淺?”
語落之間,宋蒼掌心微翻,一股無形之力驟然凝聚,似風非風,似雷非雷。
“老先生……”楚寧瞳孔微縮,體內雷煞微動,肌肉繃緊,卻未搶先出手,只一動不動地立於原地,靜待對方攻勢。
電光石火間,宋蒼探手如鷹爪,直取楚寧咽喉。招式老辣,氣機封鎖,宛如獵鷹撲兔,毫不留情。
楚寧神色不變,腳下微微一旋,避過咽喉一擊,反手探出,五指如雷蟒翻騰,輕描淡寫地拍在宋蒼腕骨上。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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