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南方六月的夜晚悶熱粘稠。
陳諾抬手鬆了松警服領口，襯衫後背汗溼緊貼在面板上。
轉過街角的便利店，他習慣性抬頭望向8樓。
窗戶黑洞洞的，沒有預想中的暖黃燈光。
他低頭看了眼手錶，20:47。
陳諾正猶豫是否去蛋糕店碰碰運氣，目光掃過斑馬線對面，驀地定住了。
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一身墨綠套裝襯得她肌膚勝雪，腰肢纖細。
陳諾剛揚起手，嘴角的笑意卻在看清她走路的姿勢後瞬間凝固。
林玫朵雙腿僵直地走過馬路，每一步都帶著明顯的滯澀。
這絕不是她平日的優雅從容。
“林玫朵……”名字在喉頭滾過一圈，又被嚥了回去。
陳諾放慢腳步，保持著二十米左右的距離，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林玫朵走走停停，甚至從包裡抽出紙巾，飛快地擦拭大腿。
敏感的動作讓陳諾眉頭緊縮。
警校教官的聲音在腦中炸響：“受害人常因下體受傷而改變步態……”“加害者唾液中的酶會導致面板出現特殊紅痕……注意觀察受害人的嘴角和頸部……”
電梯門緩緩合攏。
陳諾快步走了進去。
林玫朵低垂著頭，往後一步，退向角落。
密閉空間裡，陳諾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中混雜著一絲不和諧的汗腥味。
他假裝整理警服袖口，偷偷觀察著林玫朵。
嘴唇異常紅腫，下唇有細微破皮，襯衫領口處漏出紅痕……
“今天……加班？”陳諾試探性地開口。
林玫朵冷著臉，飛快地掃了他一眼。
“嗯。”她簡短地回應，隨即盯著電梯樓層數字。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8樓。
林玫朵快步走出電梯，鑰匙嘩啦響，緊接著“砰”一聲巨響。
陳諾剛掏出鑰匙，被這關門聲震得一哆嗦。
他愣了幾秒，才機械地開啟門進屋，連鞋都忘了換。
屋裡沒開燈，有點暗。
他摘下警帽，捏在手裡，心裡堵得慌，焦躁地在客廳裡來回走。
派出所工作這些年，那種傷他見太多了。
陳諾猛地停住腳步，一股火氣直往腦門上衝。
他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水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裡的煩躁。
林玫朵是律師啊，她那麼聰明、那麼漂亮……
陳諾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林玫朵的那天。
飄著小雨的清晨，空氣溼漉漉的。
陳諾剛熬了個通宵大夜班，感覺魂兒都被抽走了，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他站在“蜜語”蛋糕店的玻璃門前，狼狽地甩甩頭髮上的雨水。
櫥窗裡金燦燦的杏仁可頌飄著黃油香，空蕩蕩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作響。
昨晚忙著處理兩個醉鬼打架，除了值班室那兩杯速溶咖啡，他啥也沒吃。
“陳警官，早啊！”繫著碎花圍裙的蜜姐從操作間探出頭，手上沾著麵粉，“看你臉色，又熬通宵啦？剛出爐的鹽麵包，外脆裡軟，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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