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舟感覺腦子鑽心地疼,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跟老姐在無相山對戰的那個老者,突然出現在他床前。
然後滿臉戲謔地俯視著他。
“小黃毛,睡覺呢?”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和口臭。
沈雲舟渾身汗毛倒豎,正要暴起反擊,卻見老者枯瘦的手指已點在他眉心。
剎那間,一股劇痛瞬間席捲全身——
“啊!!”
他慘叫一聲,整個人立馬從床上彈起。
雙手本能地結印,周身意境驟然展開:“屎境之一瀉千”
最後一個“裡”字卡在喉嚨裡,他這才看清房間裡的景象。
鬼獒正抱臂倚在桌邊,嘴角噙著玩味的笑意。
“睡相不錯。”鬼獒挑了挑眉。
沈雲舟尷尬地收起意境,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見鬼了,這夢也太真實了”
他翻身下床,訕笑著湊近,從儲物袋摸出十幾塊上品靈石塞過去,“那個.剛才的事,千萬別往外說啊。”
鬼獒慢條斯理地將靈石收入囊中:“放心,我鬼獒出了名的守口如瓶。”
“鬼兄高義!”沈雲舟剛鬆了口氣,卻見鬼獒突然湊近,壓低聲音道:“話說,那老頭對你動手的時候,你真的沒半點反應?”
“嗨,人家可是斬靈大圓.等等!”沈雲舟猛地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是那老頭動的手?!”
“大家都知道了啊,”鬼獒無辜地眨著眼,“還是我家小師弟救的你呢。”
“那你剛才還”沈雲舟氣得跳腳,“把靈石還我!”
鬼獒面不改色:“什麼靈石?”
“呸,你個臭不要臉的!”
……
雅室內,茶香氤氳。
鹿瑤瑤小心翼翼地給沈寒漪添茶,又看了一眼跟個悶葫蘆一樣蹲在牆角的老爹。
心中暗歎一聲,目光在沉默的兩人之間來回遊移。
隨後,她輕咳一聲,打破沉寂:“沈姐姐放心,既然毒已解了,沈大哥應該很快就會醒的。”
沈寒漪微微頷首,並手握那老者的儲物袋不斷以神識在其中仔細探查著。
而周清的目光則時不時心虛的飄向她。
尤其是她頭頂那始終不變的【真是有緣人啊】詞條備註,讓他眉頭微蹙。
這還是當初第一次她帶自己和鹿師妹去鯤鵬行宮,破解那六色禁制入口時變化而來的。
此番無論是跟她發生了那樣的事,還是自己晉升四級陣法師。
甚至是獲得一號前輩“賜予”的、與她同源的銘文級神通.
這一連串足以讓任何人改變一個人看法的重大事件,竟然都沒能讓她的態度產生絲毫波動。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心態這麼穩的嗎?
可話又說回來,這反倒從側面證明她對自己確實沒有殺心。
否則以她的性子,詞條早就該變成【登徒子】或者更可怕的【死人】了。
“有緣人麼——”周清心中自語。
“你放心。”沈寒漪突然開口,清冷的聲音打破沉默。
“血契閣的人是我殺的,趙牧野和閻羅都親眼所見,與你和太清門無關。”
周清這才醒悟過來是對自己說的,連忙道:“沒事。對了,這血契閣很厲害嗎?”
鹿瑤瑤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沈寒漪手中動作不停,卻難得地解釋道:“血契閣在天運聖朝都是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只要付得起價格,連皇主他們都敢接。”
“五級修真國的皇主?!”鹿瑤瑤驚呼。
周清瞳孔微縮,心中駭然。
能坐鎮五級修真國的皇主,實力可想而知,這血契閣這麼恐怖嗎?
這時,沈寒漪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銀色的菱形徽章,上面刻著“四十七”的字樣,邊緣纏繞著血色紋路。
“血契閣殺手沒有名字,只有編號。”她指尖輕撫徽章,“分為金、銀、銅三級,這是銀牌四十七號。”
“斬靈大圓滿只是銀牌?”周清聲音發緊,如此恐怖的人,也只能依照實力,排名在第四十七名?
那金牌該有多強,又有多少人?
“放心。”沈寒漪屈指一彈,將銀牌中的殘留神識震散,聲音清冷如霜。
“血契閣行事最重規矩。任務失敗便是失敗,不會有什麼'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這種江湖把戲。”
她將徽章重新收入儲物袋中,繼續道:“按照他們的規矩,任務作廢後,定金會原數返還僱主。若想再次下單,需重新評估目標實力。”
周清眉頭緊鎖:“這麼說你三嬸那邊還會繼續派人來?”
“嗯。”沈寒漪輕輕頷首,面紗微動,“待此間事了,我自會回去處理。”
鹿瑤瑤聞言,雙手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眼中滿是擔憂。
周清沉吟片刻,猶豫道:“其實我這邊倒不急,你完全可以……”
“我已經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沈寒漪直接打斷周清的話。
見周清還要開口,她話鋒一轉:“軒轅朔說鵬皇非他所殺,可是實情?”
既然勸說不動,非要給自己護法,周清也不好再說什麼。
而後點頭:“這點他確實沒說謊。鵬皇是他先重創逃走,後來我與二大爺意外碰到並聯手才將其擊殺。”
鹿瑤瑤聽到這裡,猛地瞪大雙眼看向周清。
她當然知道鵬皇隕落的訊息,卻萬萬沒想到竟是老爹與那位二大爺前輩聯手所為。
這都什麼時候的事?
沈寒漪眸光微閃:“我已經不止一次聽你談及過二大爺,這人是你太清門的?”
周清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其實二大爺你早已見過。
上次在禁區裡,咱們用【八倍帖】看到站在神獸旁諂笑的那個,就是他。
只是他樣貌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具體長什麼樣子。
隨後,周清便將二大爺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沈寒漪聽完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倒是個妙人。這麼說,他現在去了天運聖朝?”
“嗯。”周清點頭確認。
沈寒漪輕聲道:“可惜天運聖朝疆域遼闊,數十州之地,每個都堪比聖武皇朝大小。”
她頓了頓,“若有機緣遇見,定要當面致謝他為司徒大師報仇之恩。”
周清只是默默點頭,也不再說什麼。
畢竟,除了自己能透過他頭上對自己的詞條備註辨別外,這世上怕是無人能識破他的真面目。
“你此番損耗了多少壽元?”沈寒漪突然話鋒一轉,目光如炬地看向周清。
周清下意識一愣:“什、什麼?”
“你明明只有化神境修為,”沈寒漪的聲音帶著幾分寒意。
“卻為了救雲舟強行提升至斬靈境大圓滿。那位前輩留給你的秘術,代價想必極為沉重。”
她頓了頓,鄭重道:“此事,我沈家姐弟欠你一份人情。”
周清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擺手:“你說這事啊,不必掛懷。當時也不全是為了救沈兄,那老鬼還想對鹿師妹下手”
一直沉默的鹿瑤瑤聽到這裡,突然明白了什麼,眼眶瞬間通紅。
她終於知道為何老爹當時能爆發出斬靈境的修為與強敵抗衡——原來是以燃燒壽元為代價!
想到此處,鹿瑤瑤眼睛泛起淚水。
無論是在哪個時間線,老爹對自己的愛從來沒少過。
任何時候,她永遠都是第一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
而聽到抽噎聲,沈寒漪轉過頭看向鹿瑤瑤,輕嘆一聲。
“此事因我們而起。待回到南凰州,我會去禁區為他尋一株可以增加壽元的靈草,盡力彌補。”
鹿瑤瑤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鼻尖通紅地“嗯”了一聲。
周清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這丫頭眼淚說來就來,咋這麼愛哭呢。
“對了,”沈寒漪再次轉身看向周清,“從他殘存記憶看,他本打算用雲舟做餌,在某處佈下五色殺陣引我入局。”
“所以,我打算離開半天時間,將那處五色陣盤給收回來,所以還得麻煩你照看一下那傢伙!”
周清鄭重點頭:“放心。”
沈寒漪微微點頭,玉手在虛空中輕輕一劃,一道空間裂縫應聲而現。
她身形一閃,便沒入其中,只餘幾縷寒氣在空中緩緩消散。
“周師兄!”沈寒漪前腳剛走,鹿瑤瑤就紅著眼睛撲了過來,“你到底折損了多少壽元?”
周清忍俊不禁道:“真的沒多少,再哭就成小花貓了。”
“都怪我”鹿瑤瑤抽抽搭搭地說,眼淚又湧了出來,“要不是為了保護我,你也不會用那個燃燒壽元的秘法”
周清正要安慰,卻見她突然踮起腳尖,在他髮間一陣翻找。
“這是做什麼?”周清哭笑不得。
“檢查你有沒有白頭髮!”鹿瑤瑤一臉認真,“你老是騙人,我得親自確認。”
她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撥弄著每一縷髮絲,直到確認沒有一根白髮,這才長舒一口氣。
“我不想你有事.”鹿瑤瑤仰起小臉,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更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周清眉頭一皺,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
但轉念想到那日看到她用意境模擬自己和沈寒漪的場景,又不禁莞爾。
他輕輕揉了揉少女的發頂:“傻丫頭,真的沒事。”
正說著,門外傳來輕叩聲。
沈雲舟推門而入,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眼神已恢復清明。
沒等周清開口,他突然鄭重地抱拳行禮。
“周兄,大恩不言謝,此番,我沈雲舟欠你一條命!”
看著他煞有其事的樣子,周清嘴角不自覺揚起,伸手扶住沈雲舟:“沈兄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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