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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分，沈寒漪準時歸來，衣袖間還帶著未散的寒氣，顯然此行收穫不小。
沈雲舟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著“姐姐差點失去最親愛的弟弟”之類的話。
卻在沈寒漪周身寒意驟起的瞬間戛然而止，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我從外城回來時，遇見一人。”沈寒漪找到周清，聲音依舊清冷。
“他自稱多寶商會會長墨天衡，可是為你搜集材料的那位？”
周清聞言一怔。
按照之前說好的，墨老至少還需一年多才能集齊那些珍稀材料，怎會提前歸來？
“我去看看。”周清迅速戴上面具，剛要邁步出門，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就蹦跳著攔在了面前。
“我也要去！”鹿瑤瑤雙手背在身後，踮著腳尖笑嘻嘻地仰著臉，“來皇都這麼久，還沒見識過多寶商會呢！”
周清眉頭微皺：“這次是正事”
“就帶我去嘛～”少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輕輕搖晃，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
“眼看就要回太清門了，下次再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周清被晃得頭暈，只得舉手投降：“好好好，走走走！”
“太好啦！”鹿瑤瑤歡呼一聲，直接原地蹦起，滿頭銀髮更是飛揚。
周清扶額嘆氣，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這丫頭明明都夠格當太清門長老了，怎麼舉手投足間還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不過望著她歡快的背影，又不禁笑了笑，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
夜色漸濃，皇都內城卻燈火通明。
周清穿過幾條繁華街道，忽然在人群中瞥見兩道熟悉的身影。
九公主軒轅慕芊正攙著宸妃娘娘緩步而行，母女二人都穿著素雅的便裝，眉宇間籠著化不開的憂愁。
身後還跟著幾名喬裝打扮的侍衛。
“那是慕芊姐姐和宸妃娘娘。”鹿瑤瑤順著周清的目光看去，聲音不自覺地壓低。
周清沉默不語。
而鹿瑤瑤也沒有像從前那樣歡快地跑上前去敘舊。
自從聽老爹說起七皇子的所作所為後，她心中除了憤怒，更多了幾分寒意。
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看透他人真正的想法呢？
此刻她望著軒轅慕芊，就像當初面對青羽仙宗的玄幽仙子一樣，充滿了疏離感。
這兩人，早已從她心中的名單上劃去。
如今，就只剩下三媽媽以及寂淵寺那些女菩薩了。
畢竟那些追殺他們的妖皇必定來自五級修真國，也只有那裡滿足如此多的妖皇條件。
也就是說，老爹早晚要去天運聖朝的。
最妙的是，老爹那個便宜乾兒子正好在寂淵寺修行。
而且老爹不知怎地還參悟了一門佛家神通，連那位斬靈境的覺明大師都誇他“頗具慧根”，還送了塊接引令牌。
說不定哪天老爹一高興，真跑去當和尚也不一定！
“你如今已是化神境，她只是元嬰初期，再叫姐姐不合適了。”周清淡淡道。
鹿瑤瑤輕輕點頭，明白從此以後，他們與這對母女便真的要形同陌路了。
“周師兄，”她突然抬頭，目光灼灼，“七皇子是不是你殺的？”
周清挑眉一笑：“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從來不是個能吃悶虧的人。”鹿瑤瑤狡黠地眨眨眼。
周清不禁笑出聲來，仔細打量著她：“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就像我肚子裡的蛔蟲。”
“嘻嘻，其實我是條大蛔蟲！”少女做了個鬼臉。
望著她與沈寒漪如出一轍的銀髮，周清不禁感慨兩人性格的天差地別。
隨後微微頷首，輕聲道：“除了七皇子外，南宮雄霸也死於我手。”
鹿瑤瑤聞言一怔，隨即眉眼彎成了月牙。
看樣子，自己還是低估了老爹的戰力。
不過也是，連閻森叔侄那樣的狠角色都栽在他們父女手裡，區區一個南宮雄霸又算得了什麼？
周清無奈地搖搖頭，目光卻再次轉向人群中的宸妃。
她應該是被囚禁的，看樣子七皇子身死後，對軒轅慕芊打擊挺大的。
這才將她放了出來，陪女兒散心和開導。
周清下意識看了看儲物袋內，臨來時兩位盧家前輩讓她帶的狐火燈。
說如果在皇都遇到難事，點燃後，同作為狐族的宸妃會感應到。
如今，他都快要離開了，卻並未使用過。
望著宸妃強撐笑顏安慰女兒的模樣，他輕嘆一聲。
她的大姐盧元玖如今不光傷勢痊癒，還和盧元芝一起突破斬靈了。
此事，他也不想告訴她。
免得因為心志不堅，透露了什麼，反倒到時候讓盧家兩位前輩難做。
有些善意，或許沉默才是最好的表達。
“走吧！”周清轉身，毅然向前而去。
鹿瑤瑤輕輕“嗯”了一聲，就此跟上！
……
眼看著距離多寶商會越來越近，周清正低聲叮囑著注意事項。
鹿瑤瑤眼睛隨意一瞥，頓時愣在原地，隨後趕緊揉了揉眼。
“雨燕姐姐——”鹿瑤瑤脫口而出，又慌忙捂住嘴，忐忑地看向周清。
周清一愣，這次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只見前方繁華的長街上，一位身著月白色羅裙的少女正駐足在燈籠鋪前。
她微微仰首的側臉在燈火映照下，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
少女看起來二八年華，肌膚雪白，眉眼低垂時透著一股與世無爭的寧靜。
其素淨的羅裙上還繡著幾枝淡青色蘭草。
夜風拂過，她抬手將一縷青絲挽到耳後，露出清秀的側顏。
她與喧囂的街市彷彿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透著說不出的清雅脫俗。
“雨燕？你認識？”周清疑惑地看向鹿瑤瑤。
鹿瑤瑤立刻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
周清不由眯起眼睛：“再不說實話，下次可別想跟著我出來了。”
鹿瑤瑤卻是低下頭，一陣猶豫。
忽然，她抬起頭，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眸子此刻竟透著一絲決然：“周師兄，如果我說了，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周清眉頭微皺：“為何會這麼說？”
鹿瑤瑤的貝齒輕輕咬著下唇，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那道素白身影。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飄渺：“我做過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你，有我還有她。”
周清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她總是很安靜，”鹿瑤瑤的聲音漸漸低沉，“像影子一樣默默追隨著你。無論你怎麼趕她走，她都只是靜靜地站在不遠處。”
鹿瑤瑤說到這裡，聲音微微發顫：“直到那天.她獨自引開三頭妖皇…等我們找到她時，只剩幾片帶血的碎衣。”
周清看著她紅紅的眼眶，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頂：“你這丫頭，做夢都這麼不盼人好。”
“我也想做個美夢啊！”鹿瑤瑤用手背胡亂抹著眼睛，鼻尖都哭紅了，“可是.可是”
“好了，”周清放柔了聲音，“不過是個夢罷了，別想這麼多。”
鹿瑤瑤卻固執地搖搖頭：“她人真的很好.雖然我不知道在夢裡你們是怎麼相識的，但她就像個溫柔的大姐姐，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
周清哭笑不得地又望向遠處那道月白色的身影，而後回頭看著鹿瑤瑤泛紅的眼眶。
輕嘆道：“許是你最近太累了，我們很快就回太清門了，到時候好好休息一番，好嗎？”
話音未落，鹿瑤瑤突然道：“周師兄，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說完後，她飛快朝那女子飛奔而去。
周清下意識伸手想要阻攔，最終只是無奈地放下手臂，快步跟上，目光警惕地觀察著對方。
當鹿瑤瑤氣喘吁吁地停在少女面前時，近距離看著對方的側臉，種種回憶湧上心頭。
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少女似有所感，放下手中的蓮花燈籠，微微蹙眉轉過身來。
月光下，她清麗的容顏帶著幾分困惑：“你怎麼了？”
這熟悉的聲音讓鹿瑤瑤瞬間破涕為笑，她胡亂抹了把眼淚：“沒、沒什麼！就是覺得姐姐特別好看！”
少女明顯一怔，還未開口，一旁的燈籠鋪老闆就插話道：“兩位仙子都是天仙般的人物，不如多挑幾盞燈籠？我這兒的燈籠絕對物美價廉……”
“謝謝。”少女禮貌性地對鹿瑤瑤淺淺一笑，打斷了老闆的推銷，“祝你玩得愉快。”
說罷，便轉身向前而去。
鹿瑤瑤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叫住她。
望著她的背影，她喃喃自語：“現在的她，要比那時好太多了…”
周清緩步上前，站在鹿瑤瑤身側，望著那漸行漸遠的月白身影，笑道：“是你夢裡的那個人嗎？”
鹿瑤瑤撅起小嘴：“就是，周師兄，要不要我們打個賭？”
“哦？”周清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賭什麼？”
“就賭.”鹿瑤瑤指向對方逐漸消失的背影，“我們與她，還會再見面！”
周清聞言，嘴角不由揚起一抹縱容的笑意。
“好，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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