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者追逐危險,也是危險本身。
以“任務”、“懸賞”這類短期目標作為行動目的,他們不會介意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不在乎這塊被戰鬥波及的農田是否關係到一家人能否渡過這個冬天,也無所謂被毒藥汙染的水源可能波及下游的上百條人命。
相比起金錢、名聲、力量,那點可憐的正義感與良知,就像是賭鬼口中的承諾,只在需要藉此榨取利益時,才被恬不知恥地掛在嘴上。
在某種程度上,對於當地的普通人而言。
一隊風塵僕僕的外來冒險者,甚至比那些應該被推上絞刑架的竊賊強盜更加令人不安。
至少後者的行為模式相對固定,如果運氣好甚至還能夠與之達成某種脆弱、消極的平衡,損失些財物,不至於丟了性命。
而前者……沒有人知道這些擁有著非人能力的強大存在,究竟想做些什麼。
人性都是相通的。
當個體偉力突破某個足以達成質變的臨界點,慾望便也將隨之以幾何倍數暴漲。
在魚龍混雜,多方勢力糾纏的大型城鎮還好,秩序的力量得以在法律與忌憚中體現,人與人,冒險者與冒險者,用實力劃分層階,共同維持著得以讓日常進行下去的潛規則。
但到了那些荒僻貧窮的村落,以自身武力作為力量源泉,在內心慾望的驅使下,人性的醜惡便也將隨之膨脹。
當你擰斷一個人的脖子,和碾死一隻螞蟻同樣輕鬆。
且心中清楚地知曉,哪怕將這個小型人類聚集地中的生物全部殺光,也不會有任何後患的時候。
好壞,生與死,天堂亦或者地獄。
便也只是取決於掌控力量者心中那層淺薄底線,一念之間的隨心選擇。
“轟!”
農舍的木門於爆裂聲中驟然炸開。
滿是繭子的粗厚大手抓著門框,並不需要多麼發力,裂紋便已自然在那幾根指甲縫中嵌滿黑泥的指尖迅速浮現,好似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夠將整扇牆壁如砂紙般撕裂開來。
令木門炸裂的罪魁禍首,鑲著鐵皮的巨大木棒沉沉地落在地上。
裹挾著長時間沒有洗澡,汗液與血腥混雜在一起的濃厚惡臭,一顆青筋突起,淡綠色的腦袋自門外探入。
兩根上突的獠牙還沾著粘稠的涎水,一雙充斥著獸慾的渾濁眼眸,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眼神,在這個簡陋普通的房間內掃過。
於那位哆哆嗦嗦連站都站不穩,卻依舊將妻子護在身後的中年男人身上稍微停留,目光卻像是在看一塊屠夫攤子上的爛肉;
當他瞥見男人身後婦女那飽滿圓潤的性徵之時,被慾望填滿的獸眸陡然一亮,卻又在一路向上,看到對方於烈日與勞作摧殘下,不再年輕的面容而稍微冷卻。
只狠狠又剮了兩眼,最終停留在兩人身前,那一桌還升騰著熱氣的菜餚之上。
“咚咚咚。”
沉重腳步好似擂鼓。
並不算高的智商,與因為冒險中途意外發現村莊,對即將發洩破壞施虐慾望的興奮,讓他沒有注意到餐桌上那尚未來得及隱藏的第三副餐具。
毫不在意湯汁的滾燙,半獸人徑直上前,一隻手抓起餐桌正中,與他那雙大手對比起來,顯得如碗般袖珍的鐵鍋,咕嘟咕嘟將其中湯水灌入喉中。
而與此同時,門外的另外三道身影,也才在抱怨聲中慢悠悠走了進來。
“戈爾格,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小心一點,不要把門弄壞。”
“搞成這樣,風都擋不了,還怎麼住人?”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強壯而略顯臃腫,如肉墩子一般的山地矮人。
同樣長時間沒有清理,棕褐色的頭髮中的油膩肉眼可見,連下巴上的茂密鬍鬚都糾結在了一起。
對此,半獸人戈爾格卻只是一邊口水四濺著胡亂咀嚼嘴巴里的食物,一邊含糊地回道:
“村子,木房,多!”
“戈爾格,弄壞門,自己睡!”
本就只是性格使然下的隨口抱怨,也沒指望著這位智力低下的雜交蠢貨能夠把話聽進去。
身材矮小敦實的山地矮人“石腹”,在走進屋子的第一時間,便已經像是老鼠般油膩靈活地擠過半獸人的粗腿,滑向了內屋。
一雙與刻板印象中矮人豪爽直率截然不同的滴溜眼眸,閃爍著貪婪的光彩。
如粗蘿蔔般短小的手指展現出比一般遊蕩者更加潤滑的靈巧程度,衣櫥、木箱、梳妝檯……任何可能藏有財物的地方都被仔細搜查。
甚至連婦人髮尾那根暗淡的舊銅髮簪也被順手扯下,塞進了腰包。
“這,這……各位大人,請……”
中年男人聲音顫抖,以一種近乎祈求的姿態跪在幾人身前。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雙蒲扇般的淡綠色大手便已朝著他的面孔揮來。
“嘭!”
中年男人還算強壯的身體自破損的門框中倒飛而出,臉上淌滿了鮮血,生死不知地躺在泥濘地面之上。
“亞伯!”
之前被中年男人保護在身後的婦女,見自己丈夫遭遇如此重創,下意識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哭喊。
可那雙常年來往于田埂與麥田間的有力雙腿才剛邁出一步,僅一擊便令其男人重傷昏死的手掌,卻已然自後方鎖住了她的脖頸。
幾乎能令人暈厥的臭氣,隨翕動擴張的鼻洞中噴湧到面孔之上。
突著獠牙的醜陋腦袋悄然湊近,方才稍微填補腹中飢餓,充斥著繁殖慾望的渾濁眼眸,便已經盯上了這位並不太滿意的獵物,打算將其當作屠戮整個村莊前的“開胃小菜”。
“滾出去,別擋在這裡礙眼。”
還未來得及進一步動作,一隻沾著汙泥的皮靴,便已然狠狠印在了半獸人的後腰。
其中蘊含的強勁力道,讓其那兩條如肉柱般牢牢紮根地板的長腿,都晃了一個趔趄。
但奇怪的是,半獸人戈爾格對此卻沒有表露出絲毫不滿。
只蠢笑著撓了撓腦袋,便拎著婦女大步走向了門口。
馬庫斯,血刃小隊的隊長。
一個僅透過其外表,就能將“凶神惡煞”四個大字貼在身上的壯漢。
猙獰刀疤自眉骨一直劃到嘴角,剃到近乎光頭的短髮為其增添幾抹兇悍,目光仿若兇獸,狂猛而充斥著侵略性。
堅固鐵甲之下,一左一右掛著兩柄弧度優美,與其本人氣質迥異的彎刀。
信奉“力量即真理”,以lv3的職業等級作為隊伍中的最強者,用兇暴殘忍的手段控制著小隊,令哪怕慾念上頭的半獸人雜種也不敢違揹他的命令。
當然不是對那個中年女人有什麼憐憫,之所以出聲喝止,只是因為他知道以對方的性格,絕不可能讓女人活著留下。
每次都血肉模糊的,弄得地上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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