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說正德年間,寧王朱宸濠叛亂的大案了。
像都察院的御史辦案,本質上都是異地審理,現實中為了避嫌而異地易人,更是屢見不鮮。
聽陳桴一說,謝東山知道推卸不掉了,放棄了幻想,沉默下來。
良久之後,陳桴皺著眉頭問道,“東山兄,照你看來,毛御史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
謝東山笑了笑,笑得比白水還要清淡。
“毛御史雖然手執大權,但權柄一物,如何能夠輕動?
安化縣事,究其實,不過是一墳一童,無死無傷,不過微末之事,若因此而拘拿審問安化知縣,對一縣正堂大打出手,他就不怕湖廣官場物議沸騰?若是我湖廣官員因此洶洶,他又如何生受得起?”
陳桴的眉頭還是緊鎖著,濃似陰雲,“那他就不擔心長沙府不快?”
“長沙府還敢不快?”
現在謝東山對長沙府的同僚恨得牙癢癢,不是這幫人尸位素餐,那個小童如何被逼得跑去巡按察院告狀?
“這件案子,按律已經可以由巡按親審了,現在不為己甚,已經放了他們一碼了,他長沙府還要如何?難道非要逼著這位毛御史搬出《大明會典》,親自下場?”
謝東山呵呵冷笑,“那到時候撕破面皮,若是真帶出來什麼窩案,那可就怪不得他毛御史了!”
“妙手啊!”
陳桴算是明白了,他端起面前的茶杯,這杯茶都快涼了,一直沒動,現在想通了,才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
“就這麼舉重若輕的一記推手,將案件轉給寶慶府,來個異地審理,而他安居隔岸,洞若觀火,如同圍棋國手,一子點出,似乎遠離要津,仔細一看,卻是處處呼應,充滿妙味。”
陳桴嘴裡銜著一片茶葉,他也沒吐,而是輕輕嚼了嚼,微微泛苦,“都說這位毛御史方正,如今看來……”
“方正是真的,但為官之道也不是假的。”
謝東山正色問道,“鼓應兄,既然巡按將此事轉給寶慶府,那就是你分內之事了,你打算如何行事?”
陳桴往後一仰,身子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謝東山說得不錯,他身為寶慶府的推官,是他分內之事,推脫不得。
但此事確實為難,本就與己無關不說,處理不好,會惡了巡按,處理好了,又會惡了同僚。
一番沉思之後,陳桴臉色微霽,浮現一絲笑意。
見他如此,謝東山鬆了一口氣,“看來鼓應兄是有了計較了?”
陳桴點點頭,“對於此事,桴有兩點困惑。”
“說來聽聽,我們一起計較。”謝東山做洗耳恭聽狀。
“首先,是巡按御史公務何其多,為何會受理這樁小事?”
兩人琢磨了一下,不得要領。
“這一樁先不去管他,”陳桴又接著問道,“其次,巡按為何會將此事發給我寶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