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東野熙無話可說,朱見浚呵呵笑道,“東野先生為王府殫精竭慮,本王甚慰,剛好,前日從京城賞下來宮內法酒“太禧白”,色如燒酒,澈底澄瑩,濃厚而不膩,堪稱酒中君子,先生不妨取兩壇去嚐嚐。”
“下臣謝大王恩賞。”
東野熙謝賞出殿,在殿外迎頭碰到王府長史肖孟夫。
肖孟夫步履匆匆,顯然是吉王有事相召,兩人略一拱手,擦肩而行。
東野熙有些鬱郁,想著朱見浚重儒林好風雅,他興沖沖地跑來王府,稟告求聯之事,不想朱見浚竟然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朱見浚之前擊掌作態,固然掩飾得快,但對於察顏觀色的下屬來說,怎麼可能沒見到?
後來知道了府有神童,卻是不聞不問,若是動心,有意用之,哪會有那些個藉口?
一年資助百八十兩銀子,是什麼大事麼?
東野熙臉上泛起苦澀,看來這位大王的重儒愛文,也就是葉公好龍一般了。
***
看著東野熙的背影離開,朱見浚臉上和煦的笑容越來越冷,等到東野熙的背影消失不見的時候,他的笑容也隨之消失不見。
朱見浚從來都瞧不起這幫大頭巾,覺得他們百無一用。他是朱祁鎮的第七子,出生在南宮,在父親幽禁之時,一株樹都保不住,惶惶不可終日,滿朝的大頭巾,見著誰了?
記得趙匡胤跟趙普同過“朱雀之門”,趙匡胤有些不解,問趙普為何不乾脆叫“朱雀門”,為何要加一個“之”字?
趙普的回答是“語助耳”,引來了趙匡胤的嘲笑,“之乎者也,助得甚事?”
是啊,之乎者也,助得甚事?
長沙這鬼地方,天生不吉,當年太祖的第八子朱柏受封譚王,文武雙全,忠孝無雙,結果如何?
不還是點燃了王府,騎白馬躍入大火之中,與王妃雙雙自焚,薨時不過二十二歲。
自己天生鴻福,大吉大利,週歲之時,父皇就復辟成功重掌大寶,到如今,自己安安穩穩地在位六十五年,普天之下的親王,誰能比自己有福?
自己結交儒林,不過就是想有個“語助耳”,誰還指望他們能幹成甚事?
這東野熙,守著個聖人後裔的名頭,腦子卻是壞的,一舉一動陳腐之極,跟剛從棺槨裡爬出來似的。
區區一個黃口孺子,都不知道能否進學,就想我去招攬他,當王府的錢是天上掉的還是地上生的?
這時,長史肖孟夫求見。
待肖孟夫進來,朱見浚一改之前對東野熙的和煦,語氣森然,“去年所請湘潭縣稅課局,以及湘潭、湘陰兩縣河泊所之課鈔,結果如何?”
肖孟夫抹抹額頭,垂首道,“戶部不肯。”
“戶部不肯?”
時正三月,朱見浚語氣中卻夾著冰雪,“這群守戶之犬,他們又以何理由不肯?”
肖孟夫有些憤恨地回道,“戶部言,湘潭縣並未設定稅課局,一旦同意我吉藩所請,必然會在當地設局徵稅,造成擾民。
至於湘潭與湘陰兩縣河泊所,課鈔不下二萬兩,可這部分經費屬於給官軍發俸祿的軍費,不可輕動。”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