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趕緊脫,別磨嘰!”
“還有鞋子襪子,全脫了!”
“你們……我叔是戶房趙……”
“啪!”
“看看這是哪裡?閉嘴吧你!”
前頭開始檢查,在衙役的逼視之下,每個考生從上到下都要脫得精光,只留一條貼身的短褌,鞋襪也要除去。
考生左手舉著筆硯,右手拿著自己的衣物,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此時正是初春,地上有冰,瓦上有霜,考生一個個都咬牙切齒,這不是恨的,而是凍的。
一個少年衣著華麗,哪裡受過這般苦楚,激憤之下想報出家門,卻被衙役一記巴掌給扇了回去。
遭受這般屈辱的安檢,後面的考生本來鬱悶,覺得有辱斯文,一見這個華衣少年挨訓,卻又覺得好笑,心裡舒服了不少。
在這個場合,莫說只是戶房的什麼子弟,即使是縣尊的公子,都要老實受著。
一個考生面前站著兩名衙役,一個解開考生的頭巾,棒槌似的手指在頭上篦來篦去,另一個則翻看考生的短褌,一直看到腳趾頭為止。
直到那考生臉都青了,總算聽到面前的衙役揮手道,“進去吧!”
那考生如聞天籟,趕緊將衣裳套上,往考場衝了進去。
李步蟾他們來得早,不久便輪到了劉同書,劉同書倒是乾脆,在前面考生檢查之時,他便開始脫衣,等前頭完事,他剛好脫光了。
李步蟾有樣學樣,輪到他了,左邊衙役對同伴使了個眼色,掀起頭巾來看了一眼,另一個衙役也是敷衍地看了一眼,便揮手讓李步蟾進去了。
享受了一把特殊待遇,李步蟾對他們微微點頭,算是承情。
這般安檢之法,他也是頭大,他算是再順利不過了,但也是凍得手腳發麻,體質稍弱一些,這麼折騰下來,考完之後恐怕就得大病一場。
考棚的正門有個非常牛批的名字,叫做“龍門”,李步蟾釣上來的那尾三繩鯉魚,被毛伯溫命名為“龍門”,跟腳就落在此處,鯉魚躍龍門,十分應景。
要是沒有躍過去,一頭撞在龍門上,撞得一臉桃花,這叫做龍門點額。
劉同書等在前面,李步蟾將東西給他拿著,自己穿好衣裳之後,往後面一看,黑壓壓的還有一大片,照這個速度,想要全部驗完,起碼還要一個時辰。
想著安化縣試不過五百多人,便是這般景象,到了長沙府試,怕是不下三千人,想想都頭暈。
縣試考棚的正面是公堂,上邊設有官座,知縣石安之和教諭倪書,穿著官袍,肅然端坐,他們當中點了一個火爐,炭火燒得很旺,讓他們看起來臉色很是紅潤。
公堂五步之外,便是數排考房,東西相向,中間是甬道,茅房在另一端。
考棚倒是搭得富餘,李步蟾抬頭看看,頭上都有頂,算下來足足有六七百間,石安之還是厚道,不用考生露天作業了。
放在那些科舉強縣,考棚不太富餘,運氣不好分到了露天之處,颳風下雨日曬雨淋的,那就酸爽了。
劉詩正等廩生站在公堂之下,已經進來的考生依次上前認保。
唱名的書吏李步蟾是認識的,正是曾經在沙灣村立牌坊時表現不錯的禮房司吏彭開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