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房牙接著問,“止庵公的李家?”
吳浪又搖搖頭。
止庵公說的是李勝,他於正統七年中了進士,這是自北宋熙寧五年建縣以來,破天荒的首位進士,後來官至雲南按察僉事。
其子李廷璋,也是成化年間舉人,算是安化縣罕見的文華世家。
吳房牙就納悶了,縣中姓李的大族,也就這兩家了,既然都不是,你至於被嚇成這般模樣麼?
“二兄,你就別問了,等下有點眼力見兒,規矩點兒!”
吳浪心裡跟打翻了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哪裡有心情跟他分說,拉著吳房牙緊走兩步,跟在李步蟾後頭。
他們兄弟二人在後面嘀咕,李步蟾不用想都知道他們在嘀咕什麼,待吳浪上來,問起了房屋情況。
這處房屋的主家是崇文坊的總甲,他在坊中有兩處宅院,原本過得很是滋潤,卻因為年前買了匹馬,家中積蓄去了大半,就想著將這處房屋出手。
“買馬?”
李步蟾有些疑惑,“他是什麼身份?”
在大明,庶民是不得騎馬的,《大明律》寫得清清楚楚,“庶民僭用鞍馬,杖五十。”
即使是紅白喜事,富戶想有個排場,借馬來騎,都需要向官府報備,這總甲居然敢買馬?
“嗨,不是衙內……公子你想的那樣,”吳浪解釋道,“那馬兒是匹軍馬,只是有條腿瘸了,這才在民間發賣。”
這才合乎情理,李步蟾本想提醒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公子,只是看他那模樣,也就懶得說了。
說到總甲的馬,吳浪很是豔羨,“那馬雖是有些瘸了,但真是好馬,那五十兩花得不冤!”
“什麼叫花得不冤,五十兩,都夠買五畝上等水田了,那瘸馬頂這些好田?”
吳房牙撇撇嘴,很是不以為然,也就是吳浪自己是馬快,就敢說這混話。
見兄長的神態,吳浪滿心不服,突然眼睛一亮,指著前頭道,“就是那馬兒,你看看值還是不值?”
只見街口一暗,一匹膘肥體壯的駿馬緩步走來,說是瘸馬,其實也並不厲害,緩步行走時並不十分現形,估計只是不能快跑衝鋒罷了。
吳浪的個頭不算矮,但這匹馬竟然與吳浪差相彷彿,就算沒有七尺,也有六尺八九。
尤其可貴的是,一簇簇的青毛,鑲嵌在白雲般的毛色上,如同一串串的青銅錢,又如一片片的龍鱗,讓這匹馬更是顯得神駿不凡。
“老張,你這又是溜馬去了?”
待馬兒過來,吳浪招呼一聲,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馬兒的鬃毛,不想馬兒絲毫不給面子,甩頭避過,張嘴就咬,嚇得吳浪忙不迭地縮手,“嘿,這畜生還真是……”
“哈哈,吳班頭,你別置氣,它可不是驛馬,性子烈,可別被它傷著了!”
張總甲愛惜馬兒,捨不得騎,遠遠地就下馬了,挽著韁繩慢悠悠地遛著,見吳浪吃癟,上來摟著馬脖子,樂呵呵地告罪。
“我跟一畜生能置什麼氣!”吳浪悻悻地道,“你那房怎麼樣了,我給你帶來一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