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新遷,寒舍簡陋,讓趙書辦見笑了!”
李步蟾嘴裡說著場面話,請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李公子再過謙,那就是逼我誦一遍《陋室銘》了!”
趙欣顏哈哈一笑,坐下之後也不多話,卻是掏出一錠紋銀,擱在石桌上。
紋銀狀若馬蹄,紋若流水,雪白的銀子在金黃的夕陽下,分外奪目。
趙欣顏笑道,“再說,財神爺也是喜愛李公子窮且不墜青雲之志,吩咐趙某上門貼補一二。”
“啊?”蔣桂枝端著茶水出來,猛地見著桌上偌大一錠銀子,輕呼一聲,手上抖了一下,差點沒燙著。
李步蟾趕緊起來接過茶盤,輕聲問了一句,蔣桂枝抬手吹了口氣,只是面板微紅。
見蔣桂枝沒事,李步蟾捧著茶碗放在桌上,請趙欣顏吃茶,“安化十萬百姓,都知道趙書辦是財神,哪裡還有第二個財神!”
他並沒去動那錠銀子,閒閒淡淡地笑道,“只是小子膽小,見財神爺上門,未免有些誠惶誠恐。”
見李步蟾雲淡風輕,趙欣顏心中一凜,把一點小心思收了起來。
對於眼前這位,這幾個月來,他聽得多了,原本是不以為然,一個總角童子,再能又能如何?
但傳得多了,他也不免有些嘀咕,剛好有這個機會,便尋思著過來見識見識,不想幾句話下來,李步蟾如封似閉,他這個經年老吏愣是找不到破綻。
趙欣顏又掏出一張紙來,和銀子放在一起,“李公子還請畫押吧,這擒倭的賞銀,是朝廷的意思,趙某可不敢帶回去。”
“擒倭?倭寇?”
李步蟾有些狐疑地拿起紙來,確是戶房的發銀憑據,上面寫明是“賞銀五十兩”。
他想了想,能跟這個沾邊的,也就是那個帶著舟山鄉音的假知縣錢大音了,感情他是倭寇?
倒也是,倭寇的大本營,不就是舟山麼?
難怪陸炳兩人將人帶走,兩個多月過去了,石安之的代理知縣都晉為知縣了,那假知縣卻沒有音訊下來。
問及趙欣顏,他也不甚明瞭,只知道朝廷有令下來,讓縣衙酌情賞賜有功人等。
想到這個倭寇不是普通倭寇,而是害了朝廷命官的劇寇,故而縣衙就從重賞了五十兩。
而有功人等,除了巡按知縣,就只有李步蟾了,這五十兩自然就歸了李步蟾一人。
“酌情賞賜有功人等?”
李步蟾心中冷笑,這得虧是石安之任知縣,不然也就是縣衙門口的旌善亭上多一行表彰。
在紙上簽字畫押,交給趙欣顏,趙欣顏又是捋髯讚歎兩聲,“好字,好字!”
看看日頭,李步蟾熱情地延客道,“蒙趙書辦辛苦一趟,家裡聊備了兩個小菜,還請賞光,胡亂吃上一口。”
“哈哈,承情了,改日,改日。”
趙欣顏站起身來,將收條攏進衣袖,“今日算是認識了,李公子別嫌老趙迂腐古板,以後咱們可要多多親近!”
李步蟾送到門口,“一定一定,與有榮焉。”
“留步留步!”趙欣顏伸手虛攔了一下,仰天打了個哈哈,就出了崇文坊。
剛走兩步,迎面一匹駿馬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