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菜還成?”
李步蟾拎著酒壺,又給石安之續上一杯,便將酒壺收起,不給了。
“還成還成,”石安之有些留戀地瞥著酒壺,手上不停地撇著魚刺,“你小子是個有福氣的。”
“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教誨爾子,式穀似之。”
李步蟾收起笑容,正色道,“既然先生說我是個有福氣的,不知我有沒有這個福氣?”
石安之的酒杯頓住了,眼神複雜,“孺子,你這又是何必?”
這個世界值得珍惜的東西不多,如果讓這樣的東西錯過,那是對自己的一種犯罪。
對於石安之,李步蟾不只是感激他的幫助,也不只是欽佩他的品德,更是一種沒有隔閡的親近。
既然石安之將“師”讓了出去,李步蟾就想著認個“父”,更加純粹,也更加親近。
一旁的蔡氏滿臉慈愛地看著李步蟾,對這個早慧的童子,她是喜愛的不行,但茲事體大,石安之不鬆口,她也不敢說話。
李步蟾懇切地道,“今日假父都能認子,先生就不能認一個螟蛉假子?”
石安之放下酒杯,看到李步蟾眼底的真誠,嘆了口氣,“要是不允了你,倒是老夫矯情了,就應了你吧!”
聽他應了,蔡氏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李步蟾請兩人並排坐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明日再讓桂枝來給二老磕頭。”
認下李步蟾,石安之也是容光煥發,“明日多弄兩個菜,咱們一家人好好熱鬧一下。”
“明日我來安排就行,”李步蟾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子曰:“可也,簡”,小辦一下,小辦一下。”
石安之肅然道,“子曰:“居簡而行簡,無乃太簡乎?”
父子倆對了一個眼神,哈哈大笑。
***
翌日。
安化縣衙,二堂。
潘彥站在被訴一側,很是憋屈。
父親新逝,卻有人上門認子,換誰來都會怒火中燒。
偏偏這人有證據,還知道自己的生辰,又不免讓他堅定的心中,有了一絲狐疑。
這幾天走在街上,潘彥都感覺旁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尤其是自己的朋友,嘴上不說,眼底似乎都藏著嘲笑。
“啪!”
堂上一聲脆響,石安之問道,“告人黃郎中,你確定被訴潘彥,是你親生?”
黃郎中看了看潘彥,滿臉慈祥,“小人確定。”
石安之翻開藥方簿,“除了這藥方簿,你可還有其它人證物證?”
黃郎中有些遲疑地搖搖頭,“無有。”
“那好,本官問你,”石安之面無表情,“被訴今年幾歲?”
黃郎中不假思索,“潘彥是正德二年生人,今年虛歲十七。”
石安之接著問,“潘彥之父潘茂當時壽數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