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安之搖頭苦笑道,“他倒沒犯事兒,是攤上事兒了!”
既然事關鄰居,李步蟾就打聽了一下。
這潘彥家中經營茶葉生意,家境殷實,算是崇文坊的土豪,他是家中獨子。
上月潘彥父親過世,他正在守孝之中,卻在前日發生一樁怪事。
有一郎中,突然闖到潘家,要認潘彥為子,說自己是潘彥的生父。
這事來得荒誕,潘彥當然不認。
但那郎中說得有鼻子有眼,說是潘父當年尋其看病,知道郎中育有多子,生計困難,而自己卻年邁無子,兩方相商之後,便將潘彥抱養為子。
他是郎中,順手便在藥方簿上記下了潘彥的出生年月時辰,還記下了抱養之事。
生辰資訊是家中絕密,外人不得而知,而那藥方的紙墨也都是陳年之物,不似造假。
如此看來,那郎中所言,也不似信口開河。
但哪怕他有藥方為證,潘彥還是不信,不肯相認,那郎中便一紙訴狀告上了縣衙。
接到這個申訴,石安之也是坐蠟了。
那潘彥母親早亡,父親新逝,家中就他一人,這就陷入了一個類似錢大音冒充上任的怪圈,無力自證,也無法他證。
事關人家“誰是爹”的大事,不給出判決又不行,但石安之又能咋辦?
他可沒包青天那日審陽夜審陰的本事。
“這倒也不用日審陽夜審陰……”
李步蟾問了幾句,歪著腦袋琢磨了一下,心裡倒是有了計較。
“有何辦法?快說來聽聽?”
聽李步蟾再說了兩句,石安之一喜,眼睛一亮,哈哈大笑。
這時蔡氏將飯菜重新端上來,先是自家的茄子與雞蛋,後是蔣桂枝燒的兩道菜。
一盤上來,石安之樂道,“哈哈,酒煮菜!”
又一盤上來,石安之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妙極妙極,還有棕魚!”
蔡氏白了他一眼,對李步蟾道,“桂枝有心了,又幾天沒見她了,明日讓她過來陪我說會兒話。”
李步蟾應了一聲,給石安之斟了一盅酒,石安之“支溜”喝了一口,自得其樂。
石安之說的酒煮菜,並不是蔬菜,而是用黃酒煮的鯽魚。
在傳說中,鯽魚是麥王爺后稷所化,是糧食所變,所以不是肉食,而是一道蔬菜。
不光鯽魚是蔬菜,江中之魚都可以算是蔬菜,所以杜甫說“細微沾水族,風俗當園蔬”,范成大也說“海雨江風浪作堆,時新魚菜逐春回”。
酒煮菜是魚,棕魚卻是菜。
棕魚是棕櫚樹的花苞,黃黃的細細的猶如魚子,故而稱為“棕魚”,蘇東坡就喜歡吃這味棕魚,“贈君木魚三百尾,中有鵝黃木魚子。”
其實不管是酒煮菜也好,棕魚也罷,都是吳越口味,長沙府並無這般做法,平時跟蔡氏聊天,蔣桂枝用心記下了,今日特意燒了送來。
PS:本文治偏頭痛的方子,是取自宋代張邦基的筆記《墨莊漫錄》,據說是趙宋宮中秘方,是趙大所傳,相當靈驗,曾以此治好了王安石的偏頭痛,王安石又以此治好了蘇東坡的偏頭痛。
不過野人野語,讀者君也不可輕信,畢竟不知如今的蘿蔔與千年前的蘿蔔是否有別,也不知龍腦香的質地與千年前的龍腦是否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