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踏出潮溼的森林時,天際已飄起綿綿細雨。
蕭辰伸出手掌,冰涼的雨滴砸在掌心,濺起細碎的水花。
這場雨,怕是要下的酣暢。
轉念一想。
雨幕或許也是天賜良機,恰好能為義軍上山的行動作掩護!
春生眯著眼啐了口唾沫:“孃的,要是明天還這鬼天氣,進山的路可就難走了!”
蕭辰搖頭,聲音沉穩如鐵:“明日不進山。”
見眾人面露疑惑。
他目光如炬的掃過每個人的臉龐:“明日,我們上山剿匪!”
頓了頓,他轉向阿虎:“你帶弟兄們回去,周叔會說明詳情。”又補充道:“若有不願去的,明日留在村中便是!”
眾人雖滿腹疑問,但對蕭辰的信任讓他們選擇了沉默。
雨絲漸密,打溼了歸途。
“吱呀——”
推開籬笆門,蕭辰還未來及放下兵器,一道曼妙的身影便雀躍著迎了出來。
“相公!”
顧寧揹著手,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歡喜,髮梢還沾著幾顆晶瑩的雨珠。
“當心淋著。”
蕭辰忙用身子給她擋雨,精鋼大刀順勢靠在門框上。
拂去妻子肩頭的水汽,目光落在她神秘兮兮的手上:“什麼事這麼高興?”
顧寧獻寶似的攤開掌心,一枚還帶著體溫的雞蛋靜靜躺著,蛋殼上沾著幾根草屑。
“你看!”她聲音裡浸著蜜,眼睛亮的像是盛滿了星光。
蕭辰望向院角的雞窩,那隻驕傲的山雞正昂著頭,豆大的眼睛竟透出幾分得意。
他不由失笑:“總算沒白養,暫且饒它一命。”
“可不許打它的主意!”
顧寧護犢子似的將雞蛋貼在胸前,轉身時裙裾旋開一朵花:“我去給相公蒸蛋羹,好好補補身子。”
望著妻子翩然離去的背影,蕭辰心頭湧起暖流。
細雨敲打著茅簷。
炊煙混著飯香從廚房飄出。
這一刻,亂世中的安寧顯得如此珍貴。
蕭辰坐在門簷下,粗糲的指腹緩緩撫過精鋼大刀的刃口,寒光映著他沉靜如水的眼眸。
“相公!”
清脆的嗓音伴著細碎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蕭辰回首,只見顧寧雙手捧著一個粗瓷碗,小跑著走出廚房。
她將碗放在木桌上時,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姣好的面容。
少女本能的捏住耳垂跳腳的模樣,讓蕭辰心頭一軟。
“傻丫頭。”
他急忙起身握住那雙泛紅的小手,掌心傳來的溫度燙的他眉頭直皺:“這麼急做什麼?燙著了怎麼辦?”
顧寧卻渾不在意,眼睛亮晶晶的催促:“快嚐嚐我做的蛋羹!”
粗瓷碗裡。
金黃的蛋羹顫巍巍的泛著油光,香氣混著水汽撲面而來。
蕭辰揉了揉她的發頂,在期待的目光中舀了一勺。
蛋羹入口的瞬間,鹹澀的味道讓他劍眉微蹙,又立即舒展。
“娘子的手藝……”
他話音未落,顧寧已經搶過勺子嚐了一口。
“好鹹!”
少女懊惱的垮下肩膀,睫毛上掛起細碎的水珠:“這、這可是小花下的第一個蛋,我……”
蕭辰餘光瞥向院角。
灰撲撲的山雞何時有了‘小花’這般雅緻的名字?
他捏了捏顧寧粉嫩的臉頰:“不知道相公的口味重嗎?”
說罷,大刀金馬的坐下,端起碗三兩口就將蛋羹吞了個乾淨。
粗鹽的澀味在舌尖蔓延,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顧寧望著空碗,眼圈漸漸泛紅。
“娘子。”蕭辰突然摸著肚子嚷道:“為夫餓的能吞下一頭牛了!”
“我這就去做飯!”顧寧慌忙抹了抹眼角,轉身朝著廚房跑去。
蕭辰嘴裡還泛著鹹苦味。
這年頭,鹽比金子還珍貴。
雖然是粗鹽,但尋常人家根本用不起。
前些日子他進城咬牙買了半斤,顧寧一直省著用,連炒菜都只敢撒幾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