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窩坡,烈日灼空。
原本青翠的草地被烤的發蔫,熱浪蒸騰間,空氣都扭曲出波紋。
蕭辰斜倚在牛車的陶罐堆上,粗陶罐個個有合抱之巨。
他叼著根狗尾巴草,眯眼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巒。
這幾日。
蕭辰與春生等人分工明確,效率極高。
白天,僅派兩人入山谷煉鹽,借這毒辣的日頭加速滷水蒸發,細鹽的產量比往日快了許多。
到了夜間,暑氣稍退。
春生便領著其餘人開挖溝渠,趁著涼意趕工,進度竟比白日還要快上幾分。
雖幾次遭遇猛虎,但好在有驅虎避兇散,那畜生一嗅到氣味便煩躁低吼,眾人便趁機退避,倒也有驚無險。
待會兒去爍山取了劉鐵鋼打製的陷阱部件,佈置妥當後,這工程便算是穩妥了。
最多再熬十日,一切便可大功告成!
阿虎抬手抹了把汗,掌心溼漉漉的,槍桿都被捂得發燙。
他耐不住性子,側頭問道:“辰哥,咱們到底在這兒等誰?”
蕭辰眼簾低垂,神色淡然道:“時辰差不多了。”
話音未落。
遠處忽起馬蹄聲如雷,踏的黃土飛揚。
阿虎瞳孔驟縮,喉結滾動間已抄槍暴起,槍尖在烈日下劃出冷芒。
蕭辰展顏一笑,輕巧躍下牛車,掌心在阿虎肩頭一按:“不用慌。”
煙塵漸散。
一架青帷馬車當先駛來。
車簾輕挑的剎那,彷彿三伏天裡忽逢甘霖。
蘇傾月款款而下。
天水碧的羅裙在熱浪中漾開漣漪,鬢邊一支累絲金鳳簪隨著步伐輕顫,腕間一抹碧色若隱若現,襯的肌膚愈發瑩潤如玉。
她抬眸望向蕭辰時,眼底似有流波閃過,頰邊倏地飛起一抹霞色,又迅速隱沒在端莊的儀態裡。
張峰一襲靛青長衫立於側後,身形雖不魁梧,眉宇間卻閃爍著探究的光芒。
“蕭公子見諒,我們來遲了。”
蘇傾月行禮時裙裾紋絲不動,聲音清越如泉。
張峰心頭劇震,險些失態。
眼前這位可是醉仙樓的少當家,江州商界真正的無冕之王——
便是知府大人設宴,也得恭恭敬敬遞上請帖的主兒。
此刻,竟對這個布衣少年執禮甚恭?
蕭辰隨意抬手虛扶,目光已轉向張峰:“這位想必就是張掌櫃?”
說話間,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倒讓張峰一時摸不清這少年的深淺。
張峰鄭重拱手,目露銳芒如電:“蕭公子果然名不虛傳,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蕭辰波瀾不驚,目光掠過那些因酷熱而不斷踏蹄噴息的駿馬:“聽少掌櫃說,張掌櫃有事相商?”
這般直截了當的問話讓張峰微微一怔。
他深吸一口氣,側身展臂指向身後馬群:“這一百匹良駒,權當見面禮。”
話鋒突然一轉,聲音壓得極低:“張某隻求在這亂世之中,得蕭公子庇護!”
蘇傾月聞言睫毛輕顫,眸中閃過一絲恍然。
蕭辰卻負手而立,衣袂在熱風中輕揚:“張掌櫃此言差矣,這世道,誰敢說能護的誰萬全?”
“我相信你!”
張峰突然提高聲調!
四字如金石墜地,在燥熱的空氣中激起一陣無形的波瀾。
蕭辰眸光微斂,似笑非笑:“張掌櫃就這般篤定我能成事?”
張峰輕笑:“說實話,張某信的並非蕭公子,而是……”
他目光轉向蘇傾月:“少掌櫃的眼光。”
“我?”
蘇傾月檀口微張,玉容閃過一絲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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