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要緊事,諾里斯學徒。”安德烈調整呼吸,強壓下心頭的波動:“只是遇到了幾個……老熟人。”
諾里斯的目光掃過地上跪著的三人,臉上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想他們是希望透過你,被羅恩魔藥師收為奴僕,對嗎?”
安德烈沒有回答,但臉上細微的表情已經洩露了答案。
“據我所知,羅恩魔藥師才剛剛獲得工坊,正準備擴充套件業務。”
諾里斯的語氣看似隨意,實則帶著明顯的試探:“這種時候確實需要一些幫手……”
安德烈的思緒急轉,諾里斯提到的是事實,羅恩確實有意招募助手。
但他們已經討論過,首選是那些有著特殊天賦的異族,如樹精或蚌人,這類生物在處理魔藥材料時,往往能憑藉種族天賦提供額外加成。
“羅恩魔藥師他……”金髮少年斟酌著用詞,一邊思索著如何回覆。
“求您看在我父親……”海倫娜哀求的聲音再次響起,卻被安德烈抬手打斷。
他在心底掙扎了片刻,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苦澀而冷酷的決定。
“抱歉。”安德烈聽到自己的聲音,冷漠得近乎陌生:“羅恩魔藥師目前沒有收納普通奴僕的計劃。”
拜倫的身體失控般地顫抖起來,海倫娜的眼神則由絕望轉為近乎仇恨的酸楚,而託尼斯已經完全癱坐在地,雙眼空洞如同死物。
“尤其是……”他在諾里斯的眼神盯視下硬著心腸繼續道:“這種沒有任何特殊技能,只會消耗資源的普通人。”
話語如刀,割斷了三人最後的希望之線。
“我明白了。”諾里斯臉上露出一絲滿意,隨手揮出一道無形波動。
集中爆發精神干擾而不波及無關者,這是隻有進階課程才能夠學會的技巧,也是執法隊的入門門檻之一。
三名候補學徒幾乎在精神波動命中的同一時刻癱倒在地,陷入昏迷。
他們對於中等學徒級別的精神干擾毫無抵抗之力,就如同普通人面對壓倒性的自然災害一般無力,但站在旁邊的安德烈卻完全沒受到影響。
“麻煩各位把這幾個殘次品拖走。”諾里斯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兩名隊員吩咐著,然後才轉向安德烈隨意說道:“殿下你可不要為這種事煩心,這些傢伙的命運可是早已註定好了的。”
安德烈默默點頭,看著曾經的熟人被如同垃圾般拖走,袖中的手掌悄然握緊。
他清楚自己剛才的決定可能導致這三人的死亡,但在這個優勝劣汰的黑霧叢林中,任何選擇都已經不由自己的主觀意願決定。
“殿下還是太過仁慈,這已經是對他們來說最好的安排了,至少丟出去還能給他們一線生機,要是被那幾位選中……”
諾里斯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微妙的嘲諷,直接提點道:
“而且,你應該也清楚,自己現在的位置是誰給予你的,少做多餘的事情,才是你長久生存下去的第一準則。”
安德烈沒有回應,他的視線卻被庭院另一側突然升起的騷動所吸引。
只見一個紫裙女學徒正從擁擠的人群中穿過,那是辛西婭。
其他人都自覺地為他們讓開道路,對方作為候補巫師序列的成員,具有優先挑選的權利。
她的目光在男性候補學徒中游走,像專業獵人在獵場中尋找最中意的獵物。
“這個長得還不錯……”女人用手輕撫一個金髮少年的臉龐,聲音中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黏膩感:
“面板也很嫩,應該能多撐幾次……”
說著,她從腰間絲綢袋中取出一條精緻的銀鏈,親手系在那名少年脖子上,猶如給寵物戴上項圈。
“別擔心,姐姐我不會讓你太痛苦的……”辛西婭俯身在少年耳邊低語,如同一條毒蛇在舔食蘋果:“至少一開始不會……”
安德烈看著這一幕,胃部傳來一陣翻江倒海的感覺。
雖然辛西婭的“嗜好”在學派中並不是秘密,但親眼目睹她挑選“玩物”的過程,依然令人不寒而慄。
執法隊員們對這一切熟視無睹,他們的任務只是清理那些無人問津的“殘次品”。
這些沒有被高等學徒選中的候補學徒,將被直接驅逐到黑霧叢林外的荒野中。
等待他們的不止是飢餓與寒冷,還有各種異族的獵殺和奴役。
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各個異族捕奴小隊最為活躍的季節。
他們也知道黑霧叢林會定期清理一批“新鮮貨物”,這些沒有任何戰鬥能力的候補學徒,是最理想的奴隸來源。
“殿下,我們該繼續工作了。”諾里斯的聲音將安德烈拉回現實:“你是否還有其他事情?”
安德烈搖搖頭,他明白諾里斯是在委婉地請他離開。
這裡的清理行動不需要,也不歡迎旁觀者。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工作了。”安德烈點點頭,感到大腦有些發昏。
臨走前,他最後看了一眼那些已經被分成幾組的候補學徒,被選走的,幸運卻又不幸;沒被選中的,似乎更加絕望。
“殿下,你似乎走錯方向了。”諾里斯突然叫住他:“據我所知,羅恩魔藥師暫居的宿舍區域,應該沿著主幹道往東走,你應該是要去找他才對吧?”
“多謝提醒。”他勉強笑了笑,快步離開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場所。
身後庭院中傳來幾聲絕望的哭喊,但安德烈選擇不再回頭觀望。
………………
辛西婭的塔樓坐落在黑霧叢林北角的一片空地上,四周環繞著荊棘藤,構築起一道天然屏障。
這裡的牆上掛滿各種奇特器具,其形狀與用途令人遐想;地面鋪設的不是尋常地毯,而是一種會隨著踩踏發出輕微呻吟的活體組織。
今天的塔樓內多了幾張陌生的面孔,都是她剛從候補學徒中挑選來的新鮮“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