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還不糾纏,裴夏也就警告了兩句,讓他別再打擾先生上課。然後接著說道:“既然提到出鞘,那就順著往下,咱們說說這個武藝的事情。”
其實,“武藝”這個詞,在修行者中已經很少被提及了。
因為化幽煉體的緣故,武道修士大多耳聰目明,與人交手見招拆招,很多時候憑藉的也是反應和本能。
流傳在江湖宗門之間的許多功法秘籍,此劍術彼刀法,所謂招式,更多是靈力化用的手段,依託於刀劍,顯化諸般玄妙。
武藝慢慢已經成為了一種與人對敵時,所有技法合歸一處的統稱。
沒人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自歸納十二境武道以來,大家都是這樣理解的。
但裴夏不同,昨日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嘗試十二境武道。
在那之前,裴夏的“武藝”和“體魄”是分開的。
嚴格來講,他這個年輕人確實沒有什麼武道上的“真東西”。
裴夏要教授武課,只能循著自己當年的老路。
“先練把式,再熬體魄,這兩項根基打好,總不是壞事。”
說著,他就提著剛才折的樹枝站起來,望著自己的四個學生:“我給你們演一套基礎的刀劍法,將來衍生技法,都有跡可循。”
裴夏彷彿真端著劍。
他腳下邁步,並不迅猛,卻穩而不疑,手裡的劍只是簡單前刺,但臂展舒張,好像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完美協調著為這一劍的刺出而發力。
謝還看到的更細——他手中枝條頂上,那細小的一枚綠葉,迎著進風往後仰動,可在前刺停下的時候,居然分毫不差地回到了原位,半點沒有受力前傾。
若非沒有感知到靈力的痕跡,他甚至會覺得是裴夏作弊,在故弄玄虛。
刺、挑、橫、斜、斬……
這的確是一套非常基礎的劍招演練。
按說平平無奇,本該枯燥得讓人打哈欠,若是路邊瞧見,就是最活潑好動的孩童,也會心生無趣地走開。
可謝還,乃至徐賞心,卻都從裴夏的劍招裡,看出了一種異樣的美感。
徐賞心不懂修行,她想到的是“連貫”。
謝還懂,他想到的,是“圓融”。
這種觀劍感,他只在自己父親謝卒身上見到過。
百戰餘生的血鎮國,有此週轉圓融的武藝,不奇怪。
可裴夏才多少年紀?他甚至比自己還小兩歲。
原本搭在膝上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緊緊攥住了衣衫下襬。
裴夏一套練完,很隨意地把手裡的枝條往地上一丟。
打眼掃過,李二劉三不知何時已經在小聲蛐蛐,閒聊起來。
徐賞心在看他,女孩雖然不太懂,但還是連連點頭,表示對他剛才演劍的認可。
讓裴夏沒想到的是,謝還居然看的很認真。
他咳了一下:“萬丈高樓起於平地,貪多嚼不爛,今天就先教這點,回去把這套刀劍法練純熟了,明天咱們再講體魄的事。”
謝還眼角跳了一下:“體魄,你也有見解?”
“怎麼,不信啊?”
“信。”
這次謝還沒有任何陰陽怪氣,他艱難地整理著自己的心情,然後盡力擺出淡然的神色,長出一口氣:“明天,我會按時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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