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翻看兩側賬冊,一冊記錄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等財物,另一冊則是宅院商鋪田畝的地契。每樣財貨下方,都標有摺合紋銀多少。
“當真是觸目驚心啊!區區一個馬醫,勾結外馬廄陶公公、鞍庫柳公公、馴馬所賀公公,短短二十年間竟貪墨三十萬兩之巨。”
李平安將田畝賬冊收入袖口,想了想又撕下半冊,併入金銀賬冊。
“算他四十五萬兩,加上查抄柳、賀所得,湊五十萬兩整數,這都是民脂民膏啊……”
眾人見安公公憂國憂民模樣,連忙下跪高呼提督大人清明。
正在這時。
一名年輕公公走進值房,詫異的看著御馬監上下掩面哽咽,不知道的還以為死了乾爹。
“陛下口諭……”
李平安眼淚刷的收回眼眶,熟練的滑跪到公公跟前接旨。
“命御馬監提督小安子即刻前往御書房回話。”
“奴婢遵旨。”
李平安回頭使了個眼色,示意夏公公等人儘快將半數田畝宅院變成現銀,哪怕先自掏腰包墊上,日後再慢慢販賣。
走出御馬監,李平安落後傳旨公公半步,恭敬問道。
“海公公,不知陛下召見所為何事?”
“你認得咱家?”
海公公仔細打量李平安,隱約有些印象,算算二人年歲,大抵是在內武堂、伙房有過照面。
“宮裡邊誰不知海公公是陛下潛邸大伴,將來要做內侍司老祖宗,咱家對您相見恨晚、仰慕已久啊!”
李平安連番吹捧奉承,如今海公公可不是當年任人欺凌的小海子,宮中數一數二的紅人,很可能成為新一代“楚公公”。
當年九皇子性子弱懦,勢單力薄,沒哪個太監願意去麾下伺候,唯有同病相憐的小海子盡心盡力,未曾想得了從龍之功。
海公公淡淡道:“老祖宗可不敢當,冷公公很得陛下看重呢。”
話音平淡無波,李平安仍然聽出弦外之音,孫公公總是將“無需多禮”掛嘴邊,海公公總把“老祖宗”掛嘴邊。
“冷公公不過一時之盛,哪裡比得過海公公從龍之功,歷朝歷代的宮中老祖宗無不是陛下貼身大伴!”
海公公聞言,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安公公謬讚,你手段也是了得,才上任沒多久就查出貪腐大案。”
李平安從袖口摸出張銀票,熟練塞進海公公手中:“咱家冒著得罪冷公公的風險,為陛下辦差查案,還望海公公多多美言幾句。”
海公公察覺只有一張銀票,正要生氣變臉,瞥見銀票面額頓時眉開眼笑。
“安公公當真是忠君體國,咱家會向陛下言明你的難處。”
凡是能給冷公公添堵的事,海公公都樂得在陛下面前煽風點火,任你多麼位高權重,也經不起日積月累的是非讒言。
二人腳步輕快,說話間來到御書房外。
海公公進書房通稟,御馬監安公公求見,旋即聽到陛下沉穩聲音。
“進來。”
“奴婢小安子,拜見陛下!”
李平安從邁進門檻開始身子前傾,雙腿下彎,整個人似是跪著向前打滑,聲音落下時恰好跪在陛下跟前。
三叩九拜,高呼:“陛下萬歲萬歲……”
“平身吧。”
永寧帝面帶笑意,早年間他對山呼“萬歲”不以為然,私下裡與母妃揶揄說世上哪有萬歲之人,每每惹來一頓訓斥。
如今聽來卻格外順耳,甚至覺得萬歲都不夠。
朕若長生不老才好,可不是痴迷虛妄仙道,而是為了有更多年歲治理天下、為國為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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