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陳老太爺的臉色先變了。
他最看重的就是陳家能出個讀書人光宗耀祖,陳平川如今比陳仲文還有希望,怎能因為眼前這點小利就斷了前程?他狠狠瞪了陳老太太一眼。
陳老太太被噎得直翻白眼,這小子,嘴皮子比刀子還利!
偏偏他說的話又佔著理,讓她挑不出錯來。
劉氏一聽陳平川要錢,立刻找到了由頭,往前湊了湊:“哎喲,平川侄兒,你這話就差了。你在張府當差,那張老爺是何等人物?出手必然大方。平日裡賞錢、月例,怕是比我們一年到頭種地的收成還多吧?這區區鄉試的盤纏,你自己個兒墊上,不更顯得你有本事,有擔當?”
王氏也趕緊幫腔:“可不是嘛!大嫂說的在理。平川你如今是秀才公了,張家那邊給的賞賜月例肯定也水漲船高。自己出錢考取功名,將來光宗耀祖,那才叫真本事!哪能還跟家裡長輩伸手?這不是讓我們為難嗎?”
陳仲文也板著臉道,裝模作樣道:“平川,你大伯母和三嬸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讀書人當有風骨,自食其力,方能受人敬重。”
陳平川聽著這你一言我一語,臉上的笑容不變。
他先是看向劉氏:“大伯母,張老爺確實待我不薄,平日賞錢月例是有些。可張老爺也明說了,那些是給我買書、買筆墨紙硯,讓我安心向學的。若我將這些錢挪作鄉試的盤纏,豈不是辜負了張老爺的栽培之心?再者,如今我僥倖中了秀才,這身份不同,日後用度自然也與往日不同。若我手頭當真寬裕,又何必勞動祖母?”
他又轉向王氏,語氣依舊平和:“三嬸說的是,自己出錢考取功名自然是好。只是,大伯參加科舉,家中也是鼎力支援,湊足了二十兩銀子作為盤纏。侄兒不求其他,只求與大伯當年一般待遇,不要厚此薄彼。若家中實在拮据,侄兒也能體諒。只是,若因侄兒在張府得了些許賞賜,便認定侄兒家底豐厚,不再需要宗族扶持,那日後侄兒若真有了功名,也和宗族關係不大,你們說對不對?”
這話一出,陳仲文的臉漲得通紅,他當年考鄉試,家裡的確是砸鍋賣鐵湊的錢,這事兒村裡誰不知道?
劉氏和王氏被噎得啞口無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反駁,卻發現陳平川的話滴水不漏,句句佔著理。
劉氏還不死心,她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語氣忽然變得哀慼,帕子往眼角一揩:“平川侄兒,你這話可就傷人心了。你大伯母我,還有你三嬸,這些年為了這個家,那是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省下來的每一個銅板,不都是為了你們這些小輩能有個盼頭?如今你出息了,可不能忘了本啊!”
王氏立刻心領神會,也跟著抹起了眼角,聲音哽咽:“可不是嘛!我還有你大伯母,哪個不是盼著你們好?家裡揭不開鍋的時候,我們可曾短過你們一口吃的?為了這個家,我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如今你出息了,成了秀才公,理應想著拉拔一下我們這兩房,這不都是為了陳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