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川一家人心中一凜,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只見院中,一名身著玄色王府官服的使者,在一隊披堅執銳的王府護衛的簇擁下,昂然肅立。
他神情肅穆,手中穩穩地捧著一個紫檀木的托盤,上面蓋著一塊明黃色的綢布,在月光下流轉著尊貴的光華。
“敢問,哪位是新科解元陳平川?”特使的聲音清朗而有力。
“學生便是。”陳平川上前一步,不疾不徐地拱手行禮。
特使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點點頭:
“陳解元,奉王爺之命,特來為你賀喜。”
他小心翼翼地揭開綢布,一套精緻絕倫的文房四寶顯露出來。
“此乃端州貢硯,湖州狼毫,徽州貢墨,宣州貢紙。王爺說,寶劍贈英雄,好筆配大才,望解元公善用之,莫負了這一身才學。”
羅氏與陳仲和哪裡見過這等皇家儀仗,早已緊張得手足無措,大氣都不敢出。
如果方先生在這裡,看到這套傳說中的貢品文房四寶時,一定會激動得鬍子都在微微顫抖,這是文人夢寐以求的聖物!
特使將沉甸甸的托盤交到陳平川手中,又從懷中取出一封以火漆嚴密封裝的信函,神情鄭重地遞了過去。
“此外,王爺還有一封親筆信,囑咐務必親手交予解元公。”
陳平川躬身道謝:“謝王爺賞賜!”
送走特使,一家人重新回到屋內。
那套價值連城的文房四寶被羅氏小心翼翼地擺在桌上,其精美與華貴,與周圍簡樸的傢俱格格不入。
陳平川用小刀小心地挑開火漆,展開信紙。
秦王那遒勁有力、鐵畫銀鉤般的字跡,瞬間躍然紙上。
信中,先是對他的才華與品行大加讚賞,又勉勵他戒驕戒躁,在來年的春闈中再創佳績,將來好為國效力。
信的末尾,還有一行字,才是秦王這封書信的主要內容。
“……若卿能不負眾望,金榜題名,高中狀元,本王願將小女天香郡主許配於你,以結秦晉之好。”
“啪嗒!”一聲脆響。
羅氏手中的茶杯脫手滑落,掉在了桌子上。
她張著嘴,又驚又喜。
當朝親王的郡主……要許配給自己的兒子?
這……這不是天上掉餡餅,這是天上掉下來一座金山!
陳仲和也面露喜色,兒子能攀上皇室,那他們一家可就真的飛黃騰達了!
但陳平川卻皺著眉頭,沒有半分喜色。
信紙明明很輕,此刻他卻感覺重如千鈞。
秦王的橄欖枝,何其誘人。
但這無上的榮耀背後,是一個再清晰不過的訊號——這不是單純的賞識,而是一份正式的邀請,邀請他,徹底加入秦王的陣營。
這與他“為生民立命”的抱負並不相悖,甚至是一條能夠一步登天的捷徑。
但他也清楚,這條捷徑之上,必然佈滿了看不見的刀光劍影與政治漩渦。
這門親事,不是獎賞,而是一份契約。一份將他陳平川的未來,與秦王府的命運,牢牢綁在一起的生死契約。
不過,這也是千載難逢的機遇!
陳平川很清楚,沒有身份背景的他,僅憑滿腹經綸,就想在波詭雲譎的朝堂上站住腳跟,那是白日做夢。
所以,背靠秦王這棵大樹,很有必要。
他緩緩將信紙疊好,放回信封。
將來的事情將來想,先顧眼下。
抬頭望向自己的父母,陳平川目光平靜。
“爹,娘,我要去溫書了,準備明年的春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