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令老闆的臉色不太自然。
他乾笑兩聲回道:“鬧歸鬧,日子還得過不是?要是都成天圍在碼頭上,錢還掙不掙了?”
馮繡虎眉頭一皺:“一聽你這藉口,我就知道你心不夠誠。你瞧瞧對岸鳴水縣的人,人不僅成天圍在那兒,還修了個寨子哩!”
老闆看看左右,把聲音放低了些:“鳴水縣靠水吃水,就屁大點兒的地方,香火全供給江流公了,論心誠誰比得上他們?可不鬧得最兇麼!”
馮繡虎一愣,老闆的態度讓他看出了一點東西,遂趕緊追問:“聽你的意思,金堤城的人不是誠心鬧,鬧得也不誠心?”
老闆差點被繞暈了,訕笑著回話:“誠不誠心的,總歸也是鬧了……要是不鬧,洋人早就從北岸開始下墩子了。”
對呀!
馮繡虎眼睛一亮,忽地反應過來。
江流祭在南岸舉辦,那修橋就先從北岸開工不就成了?
這樣兩邊都不影響。
先不提金堤城的信徒鬧得誠不誠心這事,而是——啞巴金為什麼非要去南岸跟鬧得最兇的那幫人死磕?
眼下的最優解不該是先從北岸著手嗎?
這個問題還沒想明白,麵攤老闆卻先變了臉色。
只見他匆忙擦了擦手,從攤子後面繞出來,著急忙慌地去掏錢袋子。
順子用胳膊肘碰了碰馮繡虎,示意他往後看。
馮繡虎回頭瞧去,只見一幫人甩著八字步走過來,還沒走近呢,麵攤老闆已經堆起笑臉迎了上去。
不等開口,麵攤老闆主動伸手遞上前,手裡是一捧提前數好的銅珠子:“瓦爺,您點點數。”
被稱作“瓦爺”的人其實只是個小年輕,唇邊蓄著薄薄一層青色絨毛,頭戴一頂蓋耳帽。
瓦爺斜著瞥了眼老闆手裡的銅珠子,他冷笑一聲:“不用點了。”
他忽然揮臂,打在老闆的手上,霎時間銅珠子叮叮噹噹撒得滿街都是。
沿街路人紛紛哄搶,老闆急壞了,趕緊爬到地上去撿。
瓦爺身邊一名手下站出來,一腳踹在老闆肩頭,把他踹得翻了個跟頭。
老闆嘴裡不停“哎喲”,手下扯著嗓子罵道:“你他娘別裝傻,這數不夠!”
老闆坐在地上,衣服髒了,手也髒了,就連掛在脖子上擦拭的白色汗巾也沾了塵土。
他抬起頭眼巴巴把這幫人望著:“怎麼會不夠?不是說好的嗎,只要去碼頭鬧了,這個月的魚米稅減半……”
話沒說完,卻被瓦爺打斷。
瓦爺彎腰揪住老闆的頭髮,獰聲笑道:“老鄭頭,你他娘糊弄誰呢?老子昨天瞧見了,你去碼頭只轉悠了一圈,嚎都沒嚎一嗓子就偷摸溜了,你婆娘在床上的叫喚聲都比你有勁兒!”
“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插進來。
瓦爺抬眼看去,只見麵攤的矮桌上坐著三個人,其中一人正用充滿求知慾的眼神看著他。
見他看來,那人又補了一句:“你聽人牆根了?”
瓦爺對著老鄭頭的臉上啐了口唾沫,盯著馮繡虎問道:“誰的褲襠沒夾緊把你給漏出來了?讓你吱聲了麼你就開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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