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過去推開窗,下面就是街道。
順子倒沒覺得委屈,他吃得苦——況且這對他來說也不算吃苦。
他把行李箱放在角落,走過去比劃床的長短——他只擔心這床太小,睡不下他。
只有馮繡虎屁事多,站在門口不進來,還把臉垮著。
順子見狀勸他:“哥,將就將就,錢得省著花,就湊活一夜的事。”
馮繡虎面色稍緩,嘴裡卻怪起別人來:“你那阿笙姐也真不上道,來送行也不知道帶點真金白銀,要能在她手裡撈一筆,咱們用得著省這點錢?”
舊人重提,順子訥訥無言,不知該怎麼接話。
好在馮繡虎終於肯進來了,他不由分說霸佔了靠窗邊那張床,然後站在邊上朝外面張望。
空氣中飄來好聞的香味,勾得馮繡虎肚子直叫喚,他吸了吸鼻子,四處尋找,最後發現香氣來自街邊不遠處的麵攤。
來不及去抱怨住宿環境了,當務之急是先祭五臟廟。
待簡單拾掇了一番行李,三人又在馮繡虎的催促中急匆匆下樓,殺向那家麵攤。
麵攤老闆一邊用汗巾擦手,一邊笑呵呵迎上來:“隨便坐,吃點啥?”
馮繡虎看向那面掛在杆子上,用炭筆寫有文字的白布——這就是選單了。
你別說,可選的還真不少。
價格從低到高,點翠面、豬油麵、蛋絲面、三鮮面、肉絲麵、澆頭面……
馮繡虎指著第一個最便宜的,只要三顆銅珠子的“點翠面”問道:“這是什麼面?”
老闆呵呵一笑:“就是豬骨湯上撒幾顆蔥花的清水面,好些讀過書的老爺愛吃,又嫌‘清水面’不好聽,才改了這個名兒。”
馮繡虎恍然——說什麼讀過書的老爺,其實就是囊中羞澀的落魄文人。
他又指著最貴的“澆頭面”問道:“這個澆頭又是什麼說法,憑什麼賣十二顆銅珠子?”
老闆擦擦手道:“有什麼澆頭放什麼澆頭,每天不一樣,但總歸值這個價錢——今天是新鮮的滷牛肉,老爺要嚐嚐嗎?”
馮繡虎點頭了——住不能住最好的,吃必須得吃最貴的。
他大手一揮:“三碗!”
剛說完又看了眼順子,改口道:“四碗!”
“好嘞!”
老闆吆喝一聲,轉身進了攤後。
趁老闆忙活,馮繡虎跟他有一搭沒一搭聊了起來。
“聽說你們城裡因為江流祭的事跟修橋的洋人鬧起來了,我怎麼在碼頭邊沒看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