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繡虎默默點頭,這價格算是公道,沒有宰客。
想來也對,整個寨子都是臨時搭的,粥棚想必也只是做短期生意——無非是見近日此處熱鬧,才特意過來支起攤子,來往的買客多是鳴水縣老鄉,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要是故意坐地起價,反而招惹罵聲。
同時也足以證明,粥棚的老闆是個本分人。
想明白這點,馮繡虎端著碗走向粥棚,順子也從後面跟了上來。
粥棚老闆是個老大爺,頭髮已經花白。
見馮繡虎走近,老頭瞥了眼他手裡的粥碗,問道:“不合口味?”
馮繡虎搖搖頭:“打聽點事。”
老頭放下心來,蹲身往灶眼裡添了兩根柴火:“想渡河?”
馮繡虎問:“你怎麼知道?”
老頭咧嘴一笑——露出的嘴裡缺了顆門牙。
他說:“看你面生,外地人到了這兒還能問什麼?”
馮繡虎露恍然神色。
老頭指了指不遠處還在對峙的人群:“別想了,沒戲。這兩日連咱們本地人想入河打漁都被攔著,更別提你們了。”
馮繡虎好奇道:“造橋是洋人攬的活,還得了府衙的支援,你們鳴水縣頭這麼鐵,跟他們對著幹就不怕事後吃掛落?”
老頭嗤聲一笑:“嘁,府衙怎的?你也不看看那邊帶頭的是誰,那可是癩頭黿!替江流廟的修士老爺辦事的主,傳聞說他是江流公麾下的巡河夜叉轉世,兇惡得很吶。”
馮繡虎如今也算是見多識廣,對這種坊間的無稽之談不甚在意,他擺擺手道:“一個稅官而已,嚇唬嚇唬普通人也就頂天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鬧事這檔子事其實是得了江流廟授意的?也對,沒有神廟在後面站臺,癩頭黿一個稅官也沒膽子跟府衙曬臉。”
老頭重新打量起馮繡虎,拱手道:“聽老爺見地,想必也不是一般人。但且聽老漢一句勸,莫要自恃身份插手,此事還是少摻和為妙。”
馮繡虎挑眉:“怎麼說?”
老頭壓低聲音:“坦白來講,兩邊都是急著辦正事,本不該鬧得如此僵硬,但鬧到現在,事情早已變了味道。”
“老爺既已知曉,癩頭黿背後站著的是江流廟,那造橋隊又哪來的膽子跟神廟爭高低?”
“殊不知,造橋隊身後除了金堤城府衙,還有那個西邊來的黑夜教會哩!”
馮繡虎不解:“造橋怎麼又跟教會扯上關係了?是洋人專門請來撐腰的?”
老頭擺手:“倒不是專門請來壯氣勢,而是造橋一事本就要仰仗人家。”
他指向遠處寬闊的天瀑川:“我聽說教會的神官老爺有一門神仙手段,能將河水凍住,所以造橋隊開拔時,就已經請了神官老爺上船,原計劃是讓神官老爺們先施展手段截停河流,然後再由工人們下到河道里去打墩子。”
馮繡虎恍然大悟——“凍結”權柄下的咒術也是黑夜教會的看家本事,這麼說造橋還真不能少了他們。
老頭喟嘆搖頭:“所以就成了現在這局面,不管哪邊低頭,傷的都是神廟教會的顏面,這才誰都不肯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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