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繡虎大致理清了裡面的因果關係,向老頭道謝後,又端著碗溜達到了對峙的人群外圍——他看起了熱鬧。
只見人群中央兩人相對而站。
一人粗布短打,光頭上生滿癩子,定是那癩頭黿無疑。
另一人長衫馬褂,神情間鎮定自若,頗有幾分文人氣質,應該就是那位大管事啞巴金。
癩頭黿嘴裡罵罵咧咧:“廢話少說,你個洋人的狗腿子就別出來現眼了,既是做不了主,便讓你家洋主子出來跟老子說道。”
啞巴金面無表情,哪怕癩頭黿口水都噴到臉上了仍不生氣,只是淡淡說道:“湯先生,我的話就是阿伯特先生的意思,不需要由他再向你重複一遍;其次,恕我直言,以你的身份還沒資格見他。”
馮繡虎捧著粥吸溜一口,驚道:“原來啞巴金不是啞巴呀?”
旁邊人回頭瞥他一眼,解釋道:“笑話,真是啞巴的話他擱這兒幹啥呢,乾瞪眼嗎?”
馮繡虎盯著他:“我問你了麼你就接茬?”
那人冷笑一聲:“嘁,我還不稀得說呢!”
話音剛落,順子從另一邊把他拎得雙腳離地:“怎麼跟我大哥說話呢?”
此人這才注意到旁邊還站著順子這麼個剽悍猛將,嚇得趕緊求饒:“錯了錯了!”
馮繡虎示意順子把人放下來,然後替他拍了拍衣襟的褶皺:“那你接著說,啞巴金到底為什麼叫這名兒?”
這人老實作答:“啞巴金本名金可安,原是金堤城走船幫的二當家,早年間就已經闖出了‘啞巴金’這個名號。只因此人平日裡言語甚少,可偏偏對生意事格外擅長,不論是談判還是談生意,走船幫都仰仗他。‘啞巴開口,黃金一斗’,早些年金堤城坊間盛傳這句話,說的就是他。”
“後來走船幫覆滅,幫眾死的死散的散,啞巴金嘴上的本事被洋人相中,便將其招攬,從此往後啞巴金就當了洋人的狗腿子。”
馮繡虎瞭然點頭。
人群中聽見癩頭黿冷笑:“啞巴金,你莫不是昏了頭了,以前是看在你往日的江湖地位,才給你幾分臉面,喚你一聲金爺,難不成給你叫高興了,還真以為自己風光依舊吶?”
“呸!”
癩頭黿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現在就是條狗腿子!跟老子談資格?老子是堂堂稅官,你又算什麼東西,也配跟老子嘰嘰歪歪?”
啞巴金的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他朝癩頭黿拱手,平靜說道:“稅官老爺果然威風,既然如此,不如現在就把我的腦袋摘去,也省得再費口舌——金某但凡叫喚一聲,都不算男兒漢。”
癩頭黿眯起眼睛,卻沒有動手。
人群外馮繡虎看得著急:“弄他呀!他都主動要求了,這也能忍得住?”
癩頭黿臉色一變,轉頭叱罵:“誰他娘在說話!老子用你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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