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禮樂完備,婚禮流程也頗為繁瑣。
婚前有六禮,曰納采(提親)、問名(卜吉兇)、納吉(定婚)、納徵(送聘禮)、請期(定婚期),最後才是親迎(迎新娘)。
不過如今時日動盪,並非太平時節,在葉靜能的首肯下,一切從簡。
簡單籌備了一番,趕在朝廷出兵前幾日,二人便在山門中行了婚禮。
親迎當日申初時分,李存孝梳洗更衣,幞頭簪花,著大紅圓領,披錦緞。
出發前先在家中祭祀祖先,把婚事敬告先靈,“以粟三升填臼,席一枚以覆井,枲三斤以塞窗,箭三隻置戶上”,以辟邪發家。
隨後,李木叉乘赤驪,他自乘九頭青獅所化青驄馬,領李思齊等青龍門弟子,至朱雀峰閨閣。
到這裡,就迎來了娶親最難的一步。
好比前世搶門、撒紅包,大秦民風更加彪悍,想帶走新娘子,有文武兩件考驗:
武者,稱為下婿。所謂“婿拜閣日,婦家親賓婦女畢集,各以杖打婿為戲樂”。
想要帶走新娘,先要挨孃家人一頓打,有些手腳沒輕重的,甚至會把新郎打趴下。
不過朱雀峰弟子早就見過了李存孝的本領,尤其是前幾日在校場練兵,郭釗已經是心服口服,哪裡會在這個日子為難?
兩人簡單過過手,打一套花團錦簇的場面出來,便各自收手。
入得閨閣,第二樁文試,便是要吟一首“催妝詩”,叫新娘快快妝扮,出閣成親。
葉淑儀早就芳心暗許,自然不會為難,一首詩吟完,便以扇遮面,在婢女簇擁下,由父親葉靜能送入馬車。
李存孝隨即騎馬繞車三匝,以示珍重妻子。
照理說,迎親回來的這一路,還有個“障車”的習俗。新娘親友家人會擠在道路中間,擋住婚車不讓出發,新郎需撒銀錢買路。
但實際上的情況卻要反過來:
從朱雀峰到青龍峰這一路,堵滿了公侯勳貴,全都是給二人贈禮的!
金銀珠玉,綾羅綢緞,綿延一里,寶光映日,場面之奢華叫人瞠目結舌。
往日一刻鐘的路,李存孝騎馬足足走了近一個時辰,才終於在黃昏時分,將新娘帶到了家中。
“婚合以夜,思相親也”。“婚”字源於“昏”,取黃昏之意。
婚娶之禮,設帳於門內,謂之青廬。
新娘下車,以氈席鋪地,踏席而行,席隨人轉,並於門內跨鞍,取意平安。
新人入青廬,行三拜禮。由於太乙閉關,所以便由嚴道通代坐上首,與葉靜能接受李存孝二人的叩拜。
到這裡,終於到了入洞房的時刻。
共吃一份肉,同飲合歡酒,是為“同牢合巹”,再各剪下一縷頭髮,綰結一起即“合髻”,以示同心偕老。
本來還有“觀花燭”(鬧洞房)的流程,但李存孝實在折騰夠了,作為主婚人的李思齊便三言兩語,勸走了賓客。
忙碌半日,終得片刻清淨。
郎心動,妾意濃。
臉脂腮粉暗交加,濃露於今識翠華。
春透錦衾紅浪湧,流鶯飛上小桃花。
“好久沒睡得這麼踏實不,是好久都沒睡覺了。”
李存孝緩緩睜眼,感受著懷中軟玉溫香,心中久違地感受到一種平靜,好似疾風驟雨之後,卸去了一切負擔。
自從打破玄關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鬆了。
力量越大,權力越大,責任越大。
他雖然嘴上不說,但面對著越發緊張的局勢,要說心裡沒有壓力,那是假的。
好在,從今往後,身邊便多了一個人可以分擔自己的心緒。
“三郎”,葉淑儀低吟一聲,睜眼,正對上夫君溫和的視線。
感受著對方的體溫,想起昨夜種種,不由燙了面頰,紅了耳垂。
樓觀道是道門大宗,門中藏書萬千,草木金石,獸本禽經,乃至於雙修之法,也是有不少珍藏。
道門正統雙修,並非邪門歪道採補,而是有益於夫妻雙方,性命交修,互相補益。
李存孝為木,葉淑儀為火。二人又都是武者,精力充沛,不眠不休都是尋常。
因此從昨夜戌時,至於次日辰初,足足半日,乾柴烈火,食髓知味,屢戰屢戰。
直到日上三竿,兩人方才倦了,歇息了半個時辰。
此時醒來,不但沒有徵伐過度,反而都是神清氣爽。
“淑儀”,李存孝見嬌妻迷離神態,不由又覺意動,葉淑儀頓時羞惱,忙將不老實的手抓住。
“別鬧,等下還要去給父親敬茶。”
“也對,老泰山此次出人出力,操持上下,我還未拜見。”
李存孝停了胡鬧,起身招呼,自然有隨嫁的婢女進來,服侍兩人更衣梳洗。
這次成親,他基本是當了甩手掌櫃。
門中的事,有李思齊和郭釗代勞;而成親的流程等等,則是越國公葉靜能帶專人來操持。
簡潔,卻不草率。
但真要說給李存孝留下深刻印象的,反而是迎親時,朱雀峰到青龍峰這一段路的珠光寶氣。
都說黃白之物俗氣,李存孝卻不會嫌多。
可最讓他在意的,卻是送禮的這些人。
有的是在郭釗等勳貴圈子聚會里見過的,有的,卻是之前在皇城太極宮前,祭天的一群重臣。
“我的面子還沒那麼大。朝廷出兵在即,怕是借成親這個由頭,遮掩著先送一批骨幹過來。”
“若是所料不錯,今日再發請柬,賓客怕都已經趕早離開了。”
新婚的快樂總是短暫,一日新郎後,李存孝的思緒再度落入了當今緊張的局勢。
按理來說,朝廷雖然遲暮,但聯合青龍寺、樓觀道兩大聖地之力,討伐朱全忠和明教,贏面還是挺大的。
別的不說,單論陸地神仙的數量,三對二,總歸是朝廷贏面更大。
樓觀道這次,主要是抽調高層戰力,因此內外門弟子,大多還不知道內情。
郭釗等真傳雖緊張,卻沒有過分憂慮,一個個摩拳擦掌,都牟足了勁要建功立業。
“可朱全忠會坐以待斃嗎?他是篤定了朝廷和我們佛道兩家面和心不和,還是說有什麼後手.”
“三郎,你畫歪了。”
“嗯?”
李存孝回過神來,手指捻著筆,卻見佳人那兩道蛾眉,有些不對稱。
葉淑儀看出他心中有事,並未多言,只是將纖手撫過夫君面龐。
“寬心,我在你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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