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心中一暖,貪戀這片刻溫存,一番耳鬢廝磨,兩人才攜手出了婚房。
不同於兩人的一夜好眠,葉靜能這位嫁女的父親,和李木叉這個嫁兄的弟弟,一夜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李存孝夫婦到時,他二人看上去已經在花廳坐了許久,在聊些過去之事。
“拜見泰山大人”,李存孝對著上首,躬身一拜,從托盤裡取來茶水奉上。
“好”,葉靜能象徵性地啜飲了一口,便放下青瓷,打量著二人,感慨萬千。
老實說,他對這個新女婿是滿意的。
應該說,整個京畿道,再找不出第二個這樣讓他滿意的人選。
訂婚之前,他更多考慮的是政治的因素,太乙真人也好,高駢也罷,都得罪不起,多少有些不得已而為之的意思。
不過隨著兩人相處,女兒不斷寫信,告知相處的點滴,葉靜能懸起來的一顆心也逐漸放下。
李存孝,是一個能廝守的人。
雖然痴迷武道、丹道,但還不至於像他師父一樣,到一種與世隔絕的地步。
等到前幾日到了樓觀道,聽說並親自確認了,自己的女婿已經打破玄關,他終於啞口無言,再挑不出一點毛病:
眼下女婿都和自己一個境界了,自己前途已經要望到頭,對方的路卻還長著。
這個家眼下他還能插幾句話,以後,便是說話的份兒都沒了!
一念至此,老父親心中甚至有幾分憋屈,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滑稽的樣子,和往日國公的威嚴形成了鮮明對比,引得夫婦二人,悄悄翹起了嘴角。
不過,葉淑儀看見父親身邊的位子空著,想了想,也還是拿起一盞茶,恭敬奉上。
“太乙真人並不在此,淑儀,你這是?”
“師伯雖不在,但我想以他老人家的脾氣,昨日掌教主婚,已經是有些遺憾。”
“今日這一杯茶,新婦若不奉上,未免失了心意了。”
葉淑儀一番解釋,眾人都是瞭然。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夫人說完這一番話之後,李存孝好似隱隱約約聽到了老道士的笑聲。
錯覺?
我已經打破天梯,開泥丸鑄神宮,元神大增,怎麼可能會有錯覺?!
李存孝心中一震,眼中浸潤琥珀之色,淨天眼掃視面前的交椅,未曾見到預料中的人影。
正覺疑惑,卻發現葉淑儀奉給太乙真人的那杯茶水,似乎比方才淺了一分。
難道師父已經?!
思緒電轉,藏在心間。
到底是還沒有實據的事,李存孝沒有聲張。
雖缺了太乙,到底其他人都齊了,這餐早膳也算是家宴。
空隙中,李存孝悄悄詢問木叉山上賓客的情況,果然得知,這些人的車馬一大早就已經驅離了四象峰。
正好,葉靜能任行軍道司馬,餐桌上也能問問朝廷此次出征的情況。
“此次大軍並出徵,並不分兵,只是在抵達虢州之前小股而進,以免過早被發覺。”
“等靠近東都,高相便會聚兵一處,圍殲朱賊。”
“合三位大宗師之力,此戰當有把握。”
大軍已經出發,有的事自然不用再保密。面前的又是自己的女婿,葉靜能說起話來也就沒什麼顧忌。
“那朱全忠有何反應?”
李存孝知道,京師畢竟盤根錯節。有高駢這樣的主戰派,就一定有暗中跳反的投降派,至少,也有兩邊下注的中間派。
籌備得再周密,也不可能不漏一點風聲,朱全忠在大興城必有眼線。
知道了這些,難道他能完全無動於衷,等著朝廷大軍去剿?
但是兩軍交戰,終究要看硬實力。
己方三位陸地神仙齊出,這是陽謀。
朱全忠加上明尊,也就兩位大宗師,若沒有別的法子,就只能暫避鋒芒。
還是說,面對三位老牌大宗師,對方也有自信能拼一拼?
“朱全忠應當也是收到了一些情報。昨夜有訊息傳來,雒陽城中,似有大股騎兵出城,還有不少車馬,拉著搜刮而來的珍寶。”
“想必是心生畏懼,不願直面鋒芒。”
“那他們撤去了哪裡?”
葉靜能也不知是自我安慰,還是真的這麼想,聞言思索了片刻,方道:
“朱賊兵馬出城後,向北而行,此時應當已至滑縣.”
“滑縣,白馬驛?”
高駢一身戎裝,神色冷硬,盤膝端坐於一異獸背上。
這異獸狀似麒麟而渾身黑毛,頭生獨角,神態凜然,似是書中所說的龍種獬豸。
聽到王昭範帶來的情報,他只思索了片刻,便冷笑一聲:
“白馬驛處,乃是通濟渠的一處碼頭。這朱賊,必然是要將東都所掠珍寶,以水路運回老巢。”
“大禍臨頭還不自知,果然是草莽賤類,死性不改。”
“難道他以為,今日之後,他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高相”,王昭範面有憂色。
“朱賊雖貪暴,卻也狡詐。此人會不會是故作姿態,引我們到此?”
“昭範,你說的有道理,可如今卻不重要了。”
眼神自左至右,目之所及,旌旗獵獵,長戟森森,甲冑鏗鏘,映日光明。
在視線的左右端點,還能看到雲霄中,有一僧一道,踏空而行,下方則是不斷被腳步震起的塵煙。
“事到如今,不管朱賊有什麼花招,朝廷必須打這一仗。”
“這一仗不打,神策軍和金吾衛的氣也就洩了,朝廷的人心就散了。”
“若贏,則大秦再得幾十載國祚;若敗.哈哈哈哈哈!”
高駢站起身,放聲大笑,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陡然從他身上爆發,激盪的情緒讓隨行的神策軍士也沸騰起來。
“請嚴掌教和真敬法師過來,不必分兵了。”
“既然朱全忠有膽,那便叫他來!”
“此戰,大秦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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