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為父忽然有點不敢信啊”“女兒也同樣不敢信,可這若是真的,爹”
一切盡在不言中,張力士聞言自然知道女兒想說什麼。
他不是優柔寡斷的人,轉瞬就下了決斷,輕輕抬手喚來木叉,表情前所未有的的溫和:
“木叉,你回家去告訴你大哥,讓他明日來鏢局尋我”
第二天,得到訊息的李存孝一大早便來到鏢局,迎接他的赫然是張月鷺。
“三娘子”
李存孝拱手行禮,並沒有因為即將到來的變化展現出任何驕矜之色。
張月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深深看了一眼。
比起葉乘霄這個名聲在外的天才,眼前之人才是真正深藏不露。
“跟我來吧,父親已經在等你了”
鏢局之內,張力士等一眾高層所在的內堂,之前李存孝也只來過一次。
而此時要去的書房,卻是他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明明就在一座院子之內,但在展現天賦之前,這中間卻是有一條無形的橫線,隔開了等級的鴻溝。
而現在,他輕輕抬腿,躍了過去。
“總鏢頭”
書房之中,張力士端坐在交椅上,靜靜地打量眼前的青年,張月鷺就靜靜呆在一旁,一言不發。
“你已經突破氣血圓滿?”
“不敢有半句虛言”
“來”,張力士起身,伸出左掌,眼神中竟然和對面的青年一般,滿懷期待和緊張。
李存孝自然會意,右腳向前踏出一步的瞬間,呼吸驟然急促、深沉,不再需要心臟作為發動機驅使,只是心念轉動之間,身體已然變成血虎般駭人模樣,拳頭短促有力地擊出——
嘭。
沉悶的聲音,微弱的聲音,這一拳好似泥牛入海,李存孝明明感覺到自己的全部力量沒有半分偏轉地準確擊中,但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反饋。
和茫然不解的李存孝形成對比的是,張力士的臉上瞬間盈滿喜悅,他看著自己紋絲不動的左掌,依然有種做夢般的感受:
“真是勁隨心動,氣血圓滿,不足兩月的氣血圓滿”
這一刻,張力士幾乎忍不住要放聲大笑。
這樣的一個天才,居然是自己在女兒的生辰宴上得來,緣分的奇妙,一時間叫人不知如何感慨。
張月鷺自身也是氣血圓滿,看到對方出拳那一刻的表現之後,心中同樣已經有了結論。
李存孝對氣血的操控力,迴圈搬運的順暢度,竟似還要勝過已經突破氣血圓滿幾個月的自己,這是何等妖孽的天賦?
只怕州府之中名門大派的天才,也不過如此了。
一絲絲挫敗和震撼悄然浮上心頭,只是喜悅終究蓋過了兩者,張月鷺上前,對張力士祝賀道:“恭喜父親,收穫良才”
張力士卻沒有急著開口,而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青年,問道:
“我很好奇,你是否知道自己的天分,在這楚丘城,可坐怎樣的位置?”
“小子孤陋寡聞,但我想,總要比葉乘霄高一些。”
“那你就這般選擇了鏢局?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買東西亦要貨比三家。”
李存孝聞言,沒有半分動搖,面對張力士探詢的目光,始終平靜。
“常言也道,滴水之恩理當湧泉相報。總鏢頭讓我兄弟二人免於貧苦,昔日的酒樓夥計今日能成為鏢師,是因為您給了我習武的機會。”
“沒有鏢局,便沒有我兄弟二人的今日。從始至終,鏢局都是我唯一的選擇”
張力士終於笑了。
他當然不會把到手的天才讓出去,只是想摸一摸眼前人的心思。
天才好嗎?天才當然好,一個忠於鏢局的天才更是好上加好。
可是人心隔肚皮,李存孝來鏢局才兩個月不到,哪怕昨晚他已經親自見過了和李存孝一起走鏢的所有人,甚至還有東來酒樓的一干人,來旁敲側擊地考察對方的品行和過往,依然不可能完全放心。
因為李存孝的天賦太恐怖了。
張力士並非沒有聽聞過這樣的天才,在州府,在那些傳承久遠的名門大派,如佛門青龍寺、道門樓觀道;
在那些世代公卿的世家大族,如赫赫有名的五姓七望,都有這樣的人傑輩出。
可這裡只是小小的楚丘縣城。
一個未來幾乎註定會超越自己的弟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張力士作為鏢局之主,作為張家之主,不能只看到好處,更要權衡其中的隱患。
這不意味著他有可能放棄眼前的青年,恰恰相反,他在考慮如何支援眼前的青年,才能既保證對方和張家之間親密的關係,又不會因為自己的過度親密導致對方生出逆反之心。
在崔家兄弟那裡,在藩鎮當中,後起之秀以下克上的例子他已經聽了太多。
而走闖蕩江湖多年,為了金銀、武學、寶藥反目成仇的兄弟、師徒、乃至父子,難道他就見得少了嗎?李存孝進入鏢局以來的事,樁樁件件,在張力士心中流淌而過。
孝悌、勇力、情義、天賦.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對方都是一個再合適不過的弟子人選,甚至從昨日請張月鷺代為傳信的事情來看,這個天才甚至還會藏拙。
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張力士坐回交椅上,親切招手,“來”
“為師,今日傳你誘魔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