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盜?很有名嗎?”
李存孝不解地看向張月鷺,入城回到鏢局之後,不少人都對此議論紛紛。
但他從前埋頭生計,一向沒心思關注這些江湖閒談。
“何止有名,簡直稱得上是臭名昭著。”
張月鷺提起此事,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
“此人是個武藝高明的採花大盜,偏生手段殘忍,姦殺了城中不少清白娘子,手段酷烈之極”
“三年前,此人屢屢犯案,最後竟然昏了頭,闖進慕容府上,被慕容家大公子慕容博重傷。”
“但究竟是逃了還是死了,縣衙一直沒有確切說法。”
張月鷺話說一半,幾人已經穿廊過院,張雀兒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看見李存孝,腦袋就是一縮,趕忙躲到石鐵身後。
自從李存孝成了張力士的入室弟子,張雀兒的日子就開始難過了。
小姑娘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當初一時興起找來的書童,如今竟然成了親爹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對於聰明又刻苦的木叉,私塾先生讚不絕口,對比之下,某個頑劣的小姑娘便讓老父親大丟臉面。
張力士難得發了狠,開始給張雀兒加擔子,每天練字讀書的功課加了一倍,搞得後者苦不堪言。
如今一看到李存孝,張雀兒就像見了瘟神,三兩下拽著姐姐,一溜煙就跑了。
“雀兒真是.小師弟,不要見怪,她被師父寵壞了,自小就是這樣。”
石鐵和張力士親如父子,又娶了張家大娘子,兩人的孩子都和張雀兒差不多大了。
對他來說,張雀兒就和他的女兒沒什麼分別。
“大師兄多慮了,我還不至於生小孩子的氣。”
李存孝只是笑笑,便拉回話題。
“大師兄,我曾聽人說,慕容家大公子慕容博與你並列為楚丘年輕一代翹楚,也是唯二突破第三境臟腑之人。”
“但平日裡完全聽不到訊息不說,我問及沈鶴師兄、蔣琪師姐時,他們也都是諱莫如深。其中可是有隱情?”
石鐵沉默片刻,方才低聲道:
“三年前,正是慕容博突破臟腑境界之時。”
嗯?李存孝聞言,聯想到張月鷺方才說的訊息,頓時反應過來。
難不成慕容博是在和梅花盜交手的過程中受了傷,導致境界不穩?或者乾脆已經廢了?“大哥!”
木叉噔噔噔地跑過來,等喘了口氣,又向石鐵脆生生道:
“大師兄!”
石鐵看見木叉唇紅齒白的清秀臉蛋,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手往懷裡一探,竟然摸出一個銀燦燦的長命鎖來。
“我從莊園過來得急,沒準備禮物。拙荊讓我給小女打一對長命鎖,這下倒是正好。”
李存孝本欲推辭,但想了一想,還是笑著道:“那就多謝大師兄了”,說著雙手穿過腋下,一把將木叉抱起,石鐵正好把長命鎖戴在木叉脖子上。
“謝謝大師兄!”
木叉素來是個嘴巴甜的,幾句話便逗得石鐵開懷。
李存孝一時有些欣慰。
禮尚往來,他推讓了踏雲履,石鐵自然要回報善意。
如果是以前酒樓的李三郎,別說長命鎖,就算只是幾兩碎銀都不敢收,因為沒有償還人情的能力。
可現下,李家兄弟倆已經今非昔比,別說區區長命鎖,就算是內城日進斗金的鋪面,李存孝都能挺直了腰桿把它吃進肚子裡!
“師爺讓我告訴你們,縣衙把馬送過來了,叫你們過去看看。”
師爺就是張力士。
木叉說著,激動地舉起雙手,上下比劃:“大哥,真是好大的一匹馬!它站在馬廄裡,比其他馬高出一頭!皮毛黑得發亮!”
幾句話勾起了好奇心,三人快速來到了張府內的馬廄。
地面上散落著些許乾草,靠近了,鼻子裡聞到淡淡的牲畜騷味兒,但總體依舊打理得很乾淨。
李存孝看過去,一眼就注意到馬廄外被鐵鏈拴著的高頭大馬。
馬廄內,四五匹馬不安地縮在內側,好像面對白鶴的雞群。
這些可不是鏢局拉車的駑馬,而是張力士自家精挑細選餵養的好馬。
“不愧是天馬啊,比起尋常的馬,簡直是妖魔一樣的存在。”
史義夫史鏢頭難得地展露笑顏,圍著那匹送來的“天馬”,不住興奮搓手。
李存孝還是頭一次見他這般模樣,除了面對張力士,平時對方都是不苟言笑,一副別人欠了他十幾萬的做派。
這個人是張力士的孤臣,死忠。
“三郎,鐵子,都來看看慕容柏的天馬寶駒。”
張力士語氣裡帶著愉快。
馬不馬的都是其次,兩人明爭暗鬥多年,這般挖下對方一塊肉,比多接一單大鏢還讓他高興。
這馬遠看是黑馬,但湊近了,藉著火把,李存孝才看清倒映的深紅光澤。
深紅近黑,為玄色。
白森森的牙口吐著熱氣,面對這麼多人,這匹馬也沒有懼意,時不時地打著響鼻。
光潤的皮毛,修長健壯的四肢,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甚至還透出一股餓虎般的兇意。
或許也只有這樣的馬,才能在流血漂杵的慘烈戰場上,陪伴主人縱橫來去。
“好馬!”
李存孝只看了一眼,便極為喜歡。
“三郎,你家中沒有馬伕,便先寄養在我這裡。今日天色已晚,明天騎上它,試試馬力。”
“不過似這等與妖魔雜種的馬,即使馴化多年,依然性烈,你得多花點時間,熬一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