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怎麼不早說?李存孝暗自吐槽,但既然已經下了決定,他就不會反覆無常。
“師父,我入門以來,對鏢局還沒做過什麼貢獻。今日也是師父為我撐腰,才能得到水火膏這等練皮秘藥,更別說還有天馬寶駒。”
“而大師兄常年坐鎮莊園,這楚丘繁華,他是半點享受不到。”
“論功勞,大師兄勞苦功高;論肩上責任,莊園糧倉至關重要。”
“大師兄的實力越強,莊園也就越安全,鏢局也就更有保障。”
“弟子和大師兄都是鏢局的一份子,只要對鏢局有利,我也是從中受益的,何分你我?”
“於情於理,弟子都不能再受賞賜。”
這一番話,是仔細考量過的。
李存孝目前所得一切,都來自張力士的偏愛,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事情還沒做多少,好處全被他一個人佔了,很難叫人信服。
而石鐵在鏢局多年,儼然衣缽弟子、鏢局繼承人的地位。
若拿了這踏雲履,對方或許寬宏大量不計較,但他手下的班底裡,肯定會有人不滿。
比如那位馮勝師兄,一向以石鐵的馬前卒自居,又是暴烈的性子,八成會出來挑事。
李存孝現在只想專心練功,安穩發育比什麼都重要。
反之,若讓出這踏雲履,既能和石鐵打好關係,又能在張力士心中留下好印象。
鏢局話語權最大的兩個人都搞定,那以後李家兄弟不就可以橫著走了?
再者說,天坑湖中的秘密,李存孝自知無力探索。之後必定還要仰仗張力士、石鐵,甚至還有崔家兄弟出力。
提前留一個知進退的好印象,之後有了收穫,哪怕李存孝什麼也沒做,張力士看在這個份上,也會多偏心一點,多給點好處。
眼前的利益和長遠的利益,如何衡量取捨,還用多說?“不過師父,您剛才說那件踏雲履,相當於一門下品身法武學的加持,而不用擔憂魔頭侵擾心神?”
“這魔寶和魔頭,又有什麼關係?”
李存孝不等三人說話,便主動轉移了話題。
然而在張力士等人眼裡,這便是堅決推辭了到手的寶物,一時間,心中對李存孝的好感頓時大增。
天賦卓絕,為人處世也是進退有度,對鏢局、對師父、對同門,更是一片赤誠。
“公司是我家”這種放在後世說爛了的話,此時在李存孝口中直白地表達出來,卻是有胸襟、有格局。
關鍵他不是空口說說,人家有好處是真的謙讓啊!“三郎,你已經是筋肉境界,想必也能感受到,有時服用妖魔後,體內魔頭躁動不安的情況吧?”
張力士看向小徒弟的目光越發柔和,但李存孝聞言卻是表情古怪。
有金剛杵鎮壓,體內的虎魔活得像個孫子一樣,平時根本都不敢出來,只有他進入爆發狀態的時候才會現身。
別說躁動,就是蠕動都沒有啊.“所謂魔頭,本就是以人心惡念凝聚而出,又借大藥由虛化實,武者和魔頭已是一體。”
“武者越是往後修煉,魔頭就越是壯大,所以說武道的本質,其實就是要和魔鬥,和自己鬥。”
“哪一天鬆懈了,怠惰了,魔頭就會趁虛而入,武者就離發狂入魔不遠了。”
“這次秋獵你也看到大師兄出手了吧?為師手中兩門武學,虎魔拳只有到筋肉境界的部分,想要突破到更高境界,就必須再行誘魔法,以夜叉惡鬼晉升臟腑。”
“如此,體內有兩尊魔頭加持,實力大增,風險也可想而知。”
“而魔寶的強大之處,就在於不用修煉,其內自帶至少一個魔頭。”
“魔寶說到底是器具,需要時使用,不用時封存,自然就不容易侵擾心神。”
“何況那踏雲履還是一件魔胎,尚未孕育魔頭。雖然失去了提升的上限,但勝在安全。”
李存孝聞言,下意識問道:
“那我們鏢局有幾件魔寶?”
“一件。內城三大家,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五件。日後有機會,為師自會讓你見識一番。”
“師父,您說虎魔拳只有到筋肉的部分,這門拳法難道還有後續嗎?”
“不錯,這門拳法,是我年幼時得遇異人所傳,那道長來自道門大派。”
“據他所說,這一門拳法只是入門武功,用來篩選弟子之用,可惜後來我.”
李存孝聽到虎魔拳只是道門大派的入門武學,不禁驚詫神往。卻不知一旁的石鐵和張月鷺二人,也是心中震動。
這些陳年秘辛,張力士一貫是避而不談,偌大張府和鏢局,除了大弟子石鐵和三娘子張月鷺,也只有張夫人這個枕邊人知曉。
如今這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顯然方才謙讓寶物的舉動,已經讓張力士完全認可了李存孝。
但二人心中卻沒有不滿,只有欣慰和喜悅,看向李存孝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親切。
這種親切,在面對另外幾個同門弟子時是不曾展現出來的。
以至於當沈鶴看到這三人談笑著從張力士的馬車中出來時,心中再次生出嫉妒。
“我等拜師多年,侍奉張師也算勤懇妥帖,都不曾得到如此待遇。李三郎入門才兩月罷了,竟然連石鐵和張月鷺都這般另眼相待”
蔣琪看著這一幕,心中自然也談不上舒服,但她尚且還有幾分清醒。
“沈世兄,我們的天賦與李存孝相比,豈非雲泥之別?何況我等出身大族,張師心中必有芥蒂。此人如今得張師看重,只能拉攏,不能為敵。”
沈鶴聞言,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移開目光。
“你放心,我還沒有昏了頭”,不經意間瞥到遠處失魂落魄的葉乘霄,他嘴裡發出一聲冷笑。
“本以為是良才璞玉,卻這般受不起打擊,叫我好生白費心思。”
“但凡有點志氣,也該與那李三郎比比高低,哼!“
沈鶴說完,拂袖而去,蔣琪嘆了口氣,也回了自家馬車。
葉乘霄雙目無神地坐在板車上,任憑一旁的蕭眉如何勸說,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他的眼神四處遊蕩,跟隨著騎馬來去的李存孝。
對方正帶著自家弟弟,和石鐵、張月鷺一起,把一些烤好的肉食和麵餅分給隨行的鏢師。
宿營在外,諸家的公子、鏢局的鏢頭們有下人侍奉,生活和在城裡也沒什麼區別。
但許多鏢師下人們,卻是連早飯都還沒吃,秋獵就倉促結束。
正好打獵收穫了不少野味,一些低階妖魔肉簡單處理了也不會吃出大問題,反而是大補,張力士乾脆給眾人分食,以作犒賞。
“.你看那李存孝,兩月前還只是個酒樓夥計,如今卻春風得意,拿著張師給的東西,收買人心。”
“師弟,這一切,本該是你”
“閉嘴”,葉乘霄忽然開口,蕭眉不以為忤,反而心頭一喜。
不怕對方生氣,就怕一點反應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