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長而遒勁的藥力穿行在骨髓之中,李存孝手握橫刀,一快一慢,一劈一刺,緩緩演練。
不像以往那般大開大合,氣血也是引而不發,藏蓄於身,但刀法之凌厲卻更勝往昔。
乘風、掃塵、沖天、雲裂.四式刀法在手中迴圈往復,漸漸有融合為一的趨勢。
最後那一點靈光呼之欲出,但卻礙於境界不足,始終被壓抑在矇昧裡。
李存孝心中不暢,輕喝一聲:“水!”
旁邊的魏河聞言立刻端起一盆水,劈頭蓋臉地潑過來。
寒冬臘月,低溫刺骨,濺射的水幕甚至在半空中就已經凝結成無數的冰粒子。
然而那四尺陌刀就似風車一般,掀起道道勁風,一時間冰瀑倒卷爆散,鋪面似雪崩一般。
等李存孝收刀而立,赤紅色的圓領袍與黑色幞頭上一點白色都不見,到時旁邊地面上多了一寸厚的積雪。
他終於暢快地吐出一口氣,骨髓深處麻癢漸漸消失,倒是腰腎的位置,隱隱有些燥熱。
“師兄好快的刀!”
葉乘霄立在一旁,歎為觀止。
他拜入張力士門下,就是想學這一門小夜叉刀法,怎會看不出李存孝的厲害之處。
“水珠雪粒,無孔不入,便是戰場上的刀槍,也密集不到這個程度。”
“師兄若是上了戰場,騎乘赤驪,只怕就是個血肉磨盤,當其刀者,人馬俱碎。”
“師弟謬讚了,我才筋肉境界,最多是招式純熟。”
“沒有臟腑精氣的加持,根本無法發揮出這刀法的威力。”
李存孝唏噓不已,回想起張力士在天坑湖中,那劈出的龍捲般刀氣,心中生不起半點傲慢自得。
不過葉乘霄有一點說得對,如今他還只是原地施展刀法,若是踏雲履和龍甲朱蜻加持全開,速度加持下,說一聲人形絞肉機都是看輕了他。
“是師父有什麼吩咐嗎?”
多日相處下來,李存孝和葉乘霄都已經熟稔,後者儼然有成為頭號心腹的趨勢,讓秦羽生出巨大危機感。
“是。師父請師兄過去一趟,說是關於上元節燈會的事。”
李存孝聞言點了點頭。葉乘霄來了,正好讓對方幫忙教導木叉習武。
也不知為何,葉家三人住進來後,木叉習武越發刻苦。
李存孝當局者迷,只覺得是好事,也沒多想。
翻身騎上赤驪,身下馬兒歡快地叫了聲,轉眼化作一道赤電,飛出院子,逼得李存孝不得不用力勒住馬韁。
多日妖魔肉餵養,赤驪身軀越發健壯,比起鏢局的駿馬都要高出一頭,速度和力量更是恐怖。
若是讓它放開速度在城中奔跑,只怕到了鏢局,沿途街道上都要鋪滿來不及躲閃的行人屍體。
“只是沒想到,趙小乙的死對謝東來影響這麼大,整整二十天過去了,竟然還在帶兵四處掃蕩。”
“大雪封山,又有強敵在外,搞得我沒法打獵。”
“城裡又被反覆清查,別說明教妖人,乞丐都被趕出去不少。幫派一個二個都縮起頭,想行俠仗義都沒有機會。”
“煞氣的積累,被大大拖累了.”
李存孝心神之中,金剛杵的光芒來到整體五分之四的位置,還差五分之一才能充滿。
慕容柏最近天天派城衛和衙役巡邏,宵禁也比以往更加嚴格。
他偷偷去過黑市,發現裡面門可羅雀,極其冷清,顯然都是收到了風聲,蟄伏起來。
至於柴幫鋪子,更是已經關門大吉。
“慕容柏這是在秀肌肉呢,不知道什麼時候,城裡幾大勢力就該火併了。”
李存孝心中有些憂慮,好在並非離了金剛杵就沒法修煉。
葉乘霄贈送的白猿靈髓丸不說,他費盡心思狩獵的白虎血肉,也終於是成功煉製了一批虎骨大力酒和玉髓膏出來。
兩種秘藥加持之下,練骨進度遠遠超過另外兩大練。
這幾日,骨髓深處越發滾燙,血液也越發濃稠,這是昇華為汞血銀髓的前兆。
但換血本就是水磨工夫,真要練骨圓滿,只怕還得個把月。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小問題。
寒冬臘月,李存孝一件中衣外加一件綢緞圓領袍,迎著疾馳帶來的寒風,不覺得有半分寒冷。
他身體的陽氣太足,或者該說,是腎陽太足,已經多到要把腎水燒乾的程度。
雖然有金剛杵鎮壓,李存孝不存在入魔的風險,但這幾天,他卻能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變得有點狂躁。
陰虛陽亢,破壞了身體的平衡,根源無疑是穢心銀狐的加持。
解決起來倒也簡單,蕭家玉房訣供養蛇魔那伽,腎陰最足。
只要將此突破筋肉,問題便迎刃而解。
因此這幾天,他除了修煉小夜叉刀法,剩下的時間都用來修煉玉房訣。
這樣金剛杵充滿後,破障時消耗也會更少。
想著有的沒的,李存孝盞茶功夫到了鏢局。
下了馬,直奔書房,張力士、張月鷺、石鐵赫然都在。
“師父,您找我來,是為了上元小比的事情嗎?”
一年之中,正月十五上元節,七月十五中元節,十月十五下元節,並稱三元節,乃是天下最重要的節日。
每逢盛會,比武必不可少。何況去年秋獵虎頭蛇尾,開年之後的這次比試,必然會極具分量。
但張力士的回答卻出乎預料。
“不,今年的上元燈會,我只帶石鐵參加。”
“崔大和崔二會留在鏢局,三郎,你也留在鏢局。”
李存孝聞言一愣,這安排乍一聽有點冷落他的意思,但細細思索之後,卻讓人莫名不安。
與會的師徒兩人都是臟腑境界,還留下擅長合擊的崔家兄弟留守鏢局“師父,燈會要出事?”
張力士粗大的手指用力撫平額角,輕輕搖頭。
“還不確定,只是聽到風聲。”
這.李存孝和張月鷺面面相覷,後者的表情同樣也很意外。
上元燃放花燈,通宵達旦,徹夜不熄,就連平時的宵禁都會取消,乃是一年一度的全民狂歡。
相應地,城衛軍的力量也會在這一天完全集中,敢在這樣日子鬧事的人選並不多。
是慕容柏要擺鴻門宴?還是柴幫和明教的反撲終於來了?
“你們倆怎麼這個表情?小心戒備而已,別杞人憂天。”
張力士笑罵了一句,揮揮手攆走了兩人。
但李存孝卻敏銳地注意到,對方的雙眼裡血絲不少,但談話之間,卻也看不出什麼問題。
等腳步聲遠去,張力士臉上的笑容便淡了,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
青綠色的水滴滴在眼球上,血絲頓時消退了些。
“師父,您晉升黃庭失敗,傷了肝臟,今晚.”
石鐵臉上滿是擔憂,將一把帶鞘長刀遞過去,赤金龍雀刀環上,綠色的石眼隱隱放光。
“正是因為傷了臟腑,我更無法同時駕馭兩件魔寶。有定風珠在身便足夠,這龍雀刀你拿著。”
張力士一用力,把刀又推了回去。
“本以為有迷鼓花加持,多年積蓄,定能一舉建功,誰知這魔入丹田,卻是如此艱難?”
“若是能將迷鼓花換成定心丹,師父必定能.”
“行了,別撿好話說了,我只是突破失敗,又不是死了!”
“肝臟的傷,休養一旬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