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萬萬沒想到會被同齡人催婚,聞言連忙搖頭。
開玩笑,如今兵荒馬亂,指不定哪天就要打仗,成親生子,諸多不便。
但要是隻有木叉,那隻需拎起弟弟就能跑路,方便許多。
“師弟我一心武道,正是勇猛精進之時,成親的事,不妨二十及冠後再說。”
張月鷺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李存孝卻不知道她心中也暗自鬆了口氣。
十九歲的女子年紀已是不小,張力士夫婦明裡暗裡說過好幾次,想給她選個夫家。
一個不大不小的撲買會,張夫人卻特意囑咐讓她帶李存孝一起來,馬上就引起張月鷺的警覺。
老實說,她對李存孝的觀感並不差,樣貌也不是那麼在意。
只是從前張力士經常為膝下無子唉聲嘆氣,張月鷺便存了一顆好勝心。
無論習武讀書,她樣樣都力求做到最好,相反,對閨閣女紅之事,碰也不碰。
這麼多年下來,已然成了習慣。忽然要叫她嫁人,哪怕還只是一點苗頭,都叫她不自在。
誰說女子非得嫁人?
嫁了人,便要圍著兒女和家計事打轉,分身乏術,更別說練武。
張月鷺對武道也是有追求的,辛苦許多年,難道為了成親就要放棄?‘還好李師弟也無心男女之事,否則以父親對他的看重,怕是不嫁也難。’
兩人各懷心思,言談都少了起來,直到撲賣會開始,伴隨一輪一輪的喊價,才重新恢復正常。
“.二千三百兩一次,二千三百兩兩次,二千三百兩三次!”
“鄭家蘭芳水榭,由韓雨韓公子購得!”
高臺上,主持撲賣的商會管事一聲聲唱彩,場地中的某一個廂房輕紗拉開,一個三十許歲的青年在那拱手,滿面紅光。
“二千三百兩銀子”
李存孝本以為手握千兩紋銀已經算豪富,此時才知道什麼叫揮金如土。
他在清河街的那套宅子,五間五進,算下來差不多七八百兩。
尋常人家,在這楚丘城是買不起房,只能花個十多二十兩銀子,租房居住。
家裡再殷實些,做生意的,花個百把兩銀子,則能在清河街買個二層臨街商鋪兼住宅。
再往後,才是如鄭家這般,門面五間,到底七進,三十五個房間。
其中亭臺樓閣,水榭花園,假山池塘,不可勝計,光是每日打掃衛生,都要幾十個僕人忙活個把時辰。
何老爺自家的宅子也不到這個地步,不過比李存孝的裝潢更精緻些罷了。
“那是四家之一,韓家三公子韓雨,師從金剛武館李太志。”
張月鷺順著李存孝的目光看過去,語氣頗為不屑。
“師姐似乎對此人看不上眼?”
“金剛武館館主李太志,本就是從慕容家學藝出來的。”
“內城武館無數,你覺得韓雨拜師金剛武館,圖個什麼?”
李存孝頓時明瞭。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張力士和慕容柏並稱雙雄,兩人及其勢力之間的關係,自然算不上和諧。
實際上就是他喬遷宴那天,崔耀還和他發過牢騷,說是韓家的人有眼無珠,衝撞他名下產業。
後來當然是韓家派人來賠禮道歉,但今日聽張月鷺這麼一說,李存孝難免要上點心。
內城四家蔣、沈、韓、楊,韓家站隊慕容,楊家站隊葉家,蔣家和沈家則是左右橫跳。
既和鏢局眉來眼去,又和上三家曖昧不清。
但是三家當中,蕭家又隱隱和慕容同盟,這樣算下來,所謂“七家盟”裡,慕容家便佔了一半。
何況其又把持縣衙多年,掌握妖魔肉田,實力最為雄厚。
“慕容柏野心不小,以後若是割據一方,鏢局若不與之合作,只怕就得分個你死我活.”
李存孝清楚張力士的脾氣,對方絕不是甘願屈居人下的角色。
只希望迷鼓玉花能夠對其突破有所幫助,若是張力士能突破第四境,那以後無論是稱霸楚丘,還是要轉進州府,都可保無虞。
“.下一件,鎏金銅如意龍紋馬鞍!”
高臺上的聲音吸引了李存孝的注意,只見一個小廝捧著漆案,從各個包廂前的視窗處緩緩走過。
“此馬鞍,乃是鄭家家主鄭龜壽所用,用料精細,做工考究。”
“尤其這龍紋裝飾,向來皇家御用.咳咳,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是以前私用,可是要殺頭的。”
聽見商會主事誇張的語氣,眾來賓都笑了起來。
如今人人都知道,龍椅上坐著的是個三歲小兒。
尿都管不住,如何管得住天下人?
誰還管那些禁令!那馬鞍從視窗前經過時,李存孝也掀開紗簾看了一眼,本打算放下的手不由慢了下來。
那小廝見狀,極為懂事地放慢了腳步,以便讓客人看得更清楚。
這馬鞍為木胎,裝飾以行雲龍紋,前後鞍橋通體鏨刻鏤空卷草金葉紋。
中間為摩尼火珠,嵌以綠松石。
卷草紋中夾雜如意雲紋,底部以海水江崖紋襯托,邊框以連珠紋裝飾一週。
鞍橋以金箍固定,鞍座面鋪設紅色西番蓮錦緞。
馬鞍旁還附有鐵質馬蹬,馬蹬頂部飾以鏨銀鏤空龍首。
不得不說,英雄乘寶馬,寶馬配好鞍,這就和上輩子那些挖空心思裝飾愛車的車友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