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嗚咽,東廠的內院一片死寂。
“嗯?”
原本沉浸在煉化大補藥材的陸玄,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他緩緩抬眸,望向門外。
在兩側燈籠的光暈下,一道黑影如雕塑般靜立。
懸於簷下的兩個紅燈籠,在風中微微搖晃。
燭火透過房門上面的白色薄紗,將火紅的光暈,潑灑在房間的地板上。
唰!
一線青光驟然撕裂夜色!
那青色劍芒快得超脫了凡人的目力,只在視網膜上,殘留一道纖薄如紙的光痕。
房門無聲的滑落,斷口處平滑如鏡,竟連木紋都沒有崩碎半分。
沈萬保踏著皎潔的月光邁入,他靴底碾過門檻時,懸掛的燈籠忽然齊齊暗了一瞬。
待火光復明時,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已然站在房間內。
他飛魚服的下襬還在微微晃動,可人卻如鐵鑄般定在原地。
“陸督主你該上路了……”沈萬保的聲音,在死寂的屋內格外清晰。
他直視著陸玄,目光如刀,冰冷得沒有一絲波動,彷彿眼前之人已是一具屍體。
“想必在那黃泉路上,本使的愛徒已經等候你多時了。”
沈萬保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裡面裹挾著無比刺骨的寒意。
無論是為愛徒元乾報仇雪恨,還是奉行聖上的旨意。
今夜,東廠督主陸玄都必須死。
沈萬保身形筆直如劍,右手緩緩虛按在腰間的劍柄上。
指尖與劍鐔之間,凝著一線若有若無的青芒。
“錚!!!”劍未出鞘,先聞龍吟。
沈萬保周身三丈內的燭火,突然齊齊壓低,彷彿被無形劍氣所懾。
他眼中映著躍動的燈焰,卻冷得不見半分溫度。
陸玄依舊是盤坐在練功臺之上,只是眉心緊鎖。
四個時辰前,曹二率領東廠的精銳力量,前往皇宮領旨。
結果倒好。
曹二他們這些人不見了蹤影,換成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沈萬保,深夜來襲。
陸玄忽然意識到自己失算了,他太過相信,人性中趨利避害的本能。
原以為乾東祭那個老皇帝,至少會顧忌朝局的平衡,會暫時留下東廠這把刀。
沒想到,這條垂暮的龍,竟然捨得自斷爪牙,也要親手除掉東廠。
當然了,對於東廠的存亡,陸玄本就不以為意。
在他的眼中,所謂東廠不過是自己手上的卒子。
只要能驅使他們達成自己的目的,是朝廷的鷹犬,還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窟,這些都無所謂。
陸玄要的從來不是所謂的權力,而是絕對服從他命令的棋子。
只要能幫助自己快速超脫這個紅塵世界,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嘛,這接連不斷的阻礙,都在消磨著陸玄的耐心。
罷了,現在時機已然成熟,那把龍椅之上,也該換換主人了。
大虞國需要一個能掌控全域性的人,一個向陸玄俯首稱臣的皇帝。
一息,僅僅一息之間,天地驟變。
整座廂房突然迸發出刺目青光,無數道劍氣如裂帛般撕開夜幕。
每一道青色劍痕都凝若實質,在月色下折射出璀璨星芒,將東廠上空映照得宛如白晝。
沈萬保的罡元徹底爆發了,大宗師的氣息直衝蒼穹之上,攪得東廠上空的雲層都為之旋轉。
廂房的樑柱、門窗、磚瓦在青色劍罡中無聲的解體,化作漫天木屑紛飛。
可這些碎屑還未落地,就被一道驟然襲來的極寒凍氣凝固在半空——
咔嚓!
凜冽寒風席捲而過,所有懸浮的碎屑瞬間結冰。
月光穿透這些冰晶,在地上投映出萬千劍影。
而在這片晶瑩的毀滅景象中央,陸玄終於緩緩起身,他的墨色蟒袍上不知何時已覆滿霜紋。
天地驟然寂靜。
那些被劍罡斬碎的木塊依然懸停在半空,每一塊都裹上了晶瑩的冰殼。
青色劍罡保持著撕裂天地的姿態,卻被生生凍在寒冰之中。
“咔咔嚓.…..”細微的冰裂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這時,沈萬保忽然驚覺自己的劍罡,竟然再難推進分毫。
不僅青色劍罡被凍住,就連他周身三丈內的空氣,都化作了固態的冰晶。
最可怕的是,沈萬保分明看到一片飄落的竹葉停在眼前。
葉尖凝聚空氣水分的露珠,還保持著將落未落的姿態。
天地失色,萬物凝滯,彷彿連時間都失去了意義。
陸玄踏著地面凝固的劍罡走來,他靴底與冰面接觸的脆響,成了這靜止世界裡唯一的聲音。
沈萬保最後的意識,是停留在眼前這片晶瑩剔透的冰藍世界。
他瞳孔還維持著驚愕的收縮狀,透過厚厚的冰層,能看到陸玄那張超塵脫凡的面容。
沈萬保意識消散前的剎那,無數的疑問如同走馬燈般閃過。
為何東廠督主陸玄,會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
這.……真的是凡人能企及的境界嗎?
“莫非他是……”
這個念頭,還沒有在沈萬保的腦海中完整浮現,他的意識便徹底墜入永夜。
金鑾殿內,九龍金柱映著燭火,將御座照得煌煌如晝。
青龍鎮撫使單膝跪在蟠龍金磚上,他身上飛魚服的血跡都沒完全乾透:“啟稟陛下,東廠的叛逆已盡數伏誅。”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激起迴音,卻掩不住御座右側傳來的細微聲響。
乾東祭慵懶倚在龍椅上,右手正把玩著林清函散落的青絲。
美人半透的紗衣,堪堪裹住玲瓏身段,雪膚上曖昧的紅痕,從頸項蔓延至半露的傲人雪白……
她唇上口脂暈開,眼尾還帶著未褪的風情。
“嗯.…..”
乾東祭的手指,不經意劃過林清函鎖骨上新鮮的咬痕。
“陸玄的人頭呢?”
一旁的朱雀鎮撫使急忙叩首:“啟稟陛下,沈指揮使親自去.…..還沒回來。”
“嗯……”
乾東祭漫不經心的應著,他的注意力全在林清函的身上。
彷彿那親自降下旨意,處死自己兒子的人,不是他一樣。
殿外忽有寒風捲入,吹得林清函頸間紅紗飄起,露出更多不堪的痕跡。
而她卻渾然不覺,只是乖巧的為帝王斟酒。
這時,殿外的刺骨朔風變得更加猛烈了,將裡面的裝飾品吹得劇烈震顫。
林清函散落的青絲,在風中凌亂飛舞。
她突然渾身顫抖,美目圓睜的望向鎏金殿門。
“陛、陛下.…..”林清函朱唇輕顫的聲音,淹沒在驟然呼嘯的寒風中。
只見縷縷霜白寒氣正從門縫中滲入,如同活物般在地面蜿蜒爬行。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