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顛之影

第829章 大鬧阿爾比恩

阿爾比恩別墅的起居室內,厚重的窗簾嚴嚴實實地垂下,將夜色與海霧隔絕在窗外。

幾盞煤氣燈與油燈混合的燈光,在牆面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斑,金色相框裡的肖像似乎在陰影中注視著房間裡的每個人。

肯特公爵夫人半倚在長沙發上,手中攥著一條刺繡手帕,眼神不時向樓上的臥室門方向飄去。

“約翰……”她猶豫著開口道:“斯諾醫生的囑咐,你真的不打算照辦嗎?德麗娜的高燒已經三天沒退了,今天中午她甚至連湯都沒能喝下去,我覺得這可能不僅僅是在鬧脾氣。”

康羅伊站在落地燈旁,他的背影被光線拉得很長:“殿下,我明白您的擔憂。但是,即便公主殿下真的生了病,可是如果我們在克拉克醫生從倫敦返回之前貿然用藥,尤其是使用斯諾那種尚未受到廣泛認可的療法,一旦出了岔子,誰能擔的起這個責任呢?”

“可她是我的女兒。”肯特公爵夫人捏緊了手帕:“如果她真的生病了,那就應該吃藥。況且斯諾醫生不是弗洛拉擔保過得嗎?他是威斯敏斯特醫院的醫生,又不是什麼江湖術士。”

“正因如此,我們才更要謹慎。”康羅伊走到茶几前,拿起了那瓶約翰·斯諾留下的奎寧藥瓶:“即便他是弗洛拉推薦的醫生,但是誰敢擔保他不是坎伯蘭公爵派來謀害公主殿下的呢?如果今晚服藥而病情加重,明天誰都洗不清。但是克拉克不一樣,他是利奧波德陛下推薦的人,而且常年為王室服務,我更願意相信他的判斷。”

康羅伊這番話說的大義凜然,但是如果亞瑟在這兒,他必然要當面戳穿這傢伙的虛偽之處。

且不論克拉克醫生原本就是被康羅伊從拉姆斯蓋特趕回倫敦的,而他之所以要趕走克拉克醫生,其用心更是不純。在亞瑟看來,不論是趕走他還是趕走克拉克,都只不過是康羅伊為了逼宮維多利亞,讓她簽署延長攝政期協議並承諾登基後任命康羅伊為女王私人秘書和首席顧問的計劃的一部分。

他從來到拉姆斯蓋特之前,就在謀劃著該如何向維多利亞發難,而為了保證維多利亞最後會屈服,他必須要趕走一切可以趕走的異議者,儘可能的讓維多利亞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先是克拉克,然後是亞瑟,如果不是諾森伯蘭公爵夫人之前從倫敦趕來,恐怕這時候萊岑夫人也會被康羅伊從阿爾比恩別墅趕走。

而現在維多利亞病情危急,康羅伊終於也意識到了自己有可能鑄成大錯,所以才火急火燎的派人從倫敦召回克拉克醫生。

克拉克能否治好維多利亞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克拉克回來,他就可以推卸責任,將維多利亞重病的原因歸咎於克拉克醫術不精。

而克拉克又是利奧波德推薦來的,那麼,這也就成了那位比利時國王的過錯。

可如果他現在按照斯諾的醫囑行事,治好了不一定有功勞,治不好就是他識人不明。

他可不樂意做出這種風險遠大於收益的決定。

之前他勉強同意讓約翰·斯諾來替維多利亞診療都已經是萊岑夫人和弗洛拉·黑斯廷斯小姐堅決要求的結果了。如果不是害怕維多利亞真的出問題,他甚至連斯諾都不想放進來。

而現在,維多利亞的情況看上去已經初步穩定了下來,所以他自然不急著下決定。

相反的,他還想趁著維多利亞生病的時候,要挾她點頭同意簽署攝政協議。

康羅伊不是不明白從政治角度來看,走這一步有多危險,但是如果維多利亞什麼也不肯答應,那等到一年之後,維多利亞成年之際,他這麼多年的努力都將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這位肯辛頓宮的大總管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肯特公爵夫人的眉心微微一擰,她的心中顯然很不安,她的信任依舊傾向於這個多年來操持肯辛頓宮日常事務的男人,但今天斯諾醫生在她面前與康羅伊據理力爭的一幕,還是令她隱隱感到擔心。

她確實很想要攝政,但歸根結底,她也是維多利亞的母親。

當她看到女兒臥床不起,而一位專業醫生又因為她的病情與康羅伊大動干戈的時候,她必須得承認,自己很擔心維多利亞會不會真的有生命危險。

肯特公爵夫人不安地開口道:“那……如果斯諾醫生的話不可靠,要不然我們就聽從萊岑的建議,去把那位住在尼爾森新月街的普倫德利思醫生請來看看?那天的歡迎儀式上,所有人不都說他是全拉姆斯蓋特醫術最高明的醫生嗎?”

“普倫德利思醫生……”康羅伊微微眯了眯眼,手指輕輕敲著那瓶奎寧藥瓶的瓶頸:“殿下,您是指那位和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相談甚歡,又在歡迎儀式上對萊岑大獻殷勤的本地名醫嗎?”

肯特公爵夫人被這句話說得心裡一緊,但還是點了點頭:“是的,他是當地人,而且人緣很好,或許他能……”

“不行!”康羅伊立刻打斷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夠複雜了,任何一個未經我們信任體系認證的人進入公主的房間,都是不可控的風險。斯諾我已經容忍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殿下,請您理解,我不是在反對治療,而是在防止新的麻煩。您好好想想,如果普倫德利思醫生的診斷和克拉克醫生不同,到時候我們該聽誰的?如果意見衝突,最後耽誤的還是公主殿下的時間。”

說到這裡,康羅伊貌似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衝,旋即頓了頓,語調放緩,像是在安撫對方:“再堅持一夜,明早克拉克醫生就會抵達拉姆斯蓋特。到了那時,不管是藥還是別的,我們都會有一個公認的判斷依據。”

公爵夫人低下了頭,視線落在自己的手帕上,指尖不自覺地絞動著布料。

她沒有再爭辯,但眉間的那抹憂色沒有褪去一星半點:“好吧,約翰……你總是對的。”

屋子裡,煤氣燈的火苗輕輕晃動,燈罩上映出的影子隨之顫動,就像是她的心緒波瀾。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沉穩有力的敲門聲。

咚咚咚!

節奏分明,不疾不徐,但卻像鐵錘一樣落在每個人的耳朵裡。

康羅伊的拉開窗簾向下看了一眼,隨即朝守在門口的侍從使了個眼色:“去看看,是誰。”

侍從聽到吩咐,立刻快步下樓,走去開門。

阿爾比恩別墅的前廊燈光昏黃,海霧已經滲了進來,空氣中還帶著點兒潮溼的鹽味。

老治安官墨菲燕尾外套的黃銅紐扣在燈光下微微泛著光。

“晚上好!”墨菲微微抬起帽子行了個便禮:“冒昧打擾,請轉告肯特公爵夫人,拉姆斯蓋特治安官弗蘭克·墨菲奉例來訪,有一份與維多利亞公主殿下安全相關的緊急事務,需要當面遞交。”

侍從下意識接過那份公文,卻又不敢隨便開啟,只是抱在懷裡,眼神裡閃過一絲戒備:“治安官先生……天色已晚,公爵夫人和公主都已經睡下了,您能不能等到明早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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